这一日雨雪绵绵,淅沥不绝,在登封城的大街小巷中,一眼望去,水气迷蒙,雨雾茫茫,目光已难以及远。春寒未尽,在这北地,冷风一起,水面立时凝结上薄冰,细细春雨中,更夹杂着稀薄的雪粒;西方铅云低垂,寒风呼啸,天气愈来愈冷。街上已少行人,便有几个行客,也是双手笼于袖中,急急赶路。
在城西的一家朝嵩饭庄内,坐满了躲雨的江湖豪客。因天气骤变,各方豪杰均纷纷投店,全城各家客栈立时皆满,于是便有那找不到宿处的人聚集于饭庄之内,一边咒骂老天,一边要酒要菜。酒菜源源而上后,众豪客喝卢呼雉,纵欢而饮,片刻之间,已全然不理会老天爷了。
一名麻脸汉子忽地将筷子重重在桌子上一拍,骂道:“他奶奶的,明天就要召开镇邪大会,却狗娘养地下起了雨!王八羔子!”嘴中乌龟儿子、王八蛋地骂个不停。
一名青脸汉子道:“王大哥,这是老天爷安排的。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再骂老天爷也不会便即放晴,你烦恼什么?”麻脸汉子重重地哼了一声,仍忍不住又骂了一句,才不言语。
这时脚步声响,走进两个锦衣少年来。两人进门之后,摘下斗笠,甩去水珠,将斗笠放在门边,直起身来。座中诸人眼中齐都一亮,只见二人粉妆玉琢,肤色白晳,犹似两个瓷娃娃一般。年长的一个约十八九岁,容貌俊美,目光灵动,挺胸昂首,甚有豪气;身侧少年只十四五岁,个子较矮,但眉清目秀,活泼异常。这饭庄中一大半人倒是江湖人物,一生走南闯北,却何曾见过此等俊美的公子哥儿?一时心中惊奇,俱都目不转睛地瞧向那两少年。
那较矮少年道:“店家,将咱们的座骑牵去喂饱了。”
一名小二忙应了一声,去牵座骑。两人的座骑是一马一驴。马毛鬃红,驴色青黑。那马虽矮小,但摇辔踢腿,甚是暴烈,一刻不得安宁。店小二强拉硬拽,才将马驴牵到后院马厩去喂草料。
不用说,这两人自是方绶衣主仆了。两人自少林寺连夜下山后,一时找不到宿处,也投这家饭庄来了。两人进门之后,虽察觉众人眼神有异,但也没理会,叫上酒菜,迳自吃了起来。这时众人惊奇之心渐去,也均收回目光,各自吃喝起来。
过了片刻,一名黑衣少年道:“师父,您说明天开镇邪大会,宝相大师会处死白衣杀手赵波斯么?”那少年身健体粗,嗓门也大,虽是跟师父说话,但厅中一大半人倒都听见了。方绶衣主仆已吃完毕,正待会账,听了这少年的话,两人对望一眼,又坐了下来。狂傲boss:别跑,我的小新娘
那人微微一笑,点头示谢,道:“赵波斯是近几年出类拔萃的年轻高手,剑法卓绝犀利。这一两年来,她也不知杀了多少人。我一位兄弟豪爽直率,重然诺,守信义,武功也是当今一流的,却无端命丧她手。因此在下虽不才,亦欲向她讨回一个公道。”方绶衣不知为何,一颗心突地一沉。
那汉子续道:“那赵波斯介于正邪之间,这几年为她所杀之人,有名的就有冷月一剑宇文谷,燕山派掌门喻青萍、苌氏门龙虎熊豹四大长老、少林派法本大师、藏边幽谷五鬼以及在下的兄弟。这十余人均为当今武林名家,无不身具卓绝武功,但却都敌不过那白衣杀手的一柄细丝剑。那姓赵的真可谓武林中出众的女魔头之一了。”
方绶衣道:“冷月一剑宇文谷是豫东独脚大盗,幽谷五鬼更是犯下了累累罪恶,杀了他们,乃大快人心之事。这么说来,这赵波斯也曾做过不少好事。”
那汉子道:“不错。但她不分黑白,不问是非,不管正邪,滥杀无辜,难道就任由她在江湖上逍遥自在?”
方绶衣道:“但也不能将她列为首恶啊?”
那汉子向方绶衣瞥了一眼,道:“一个人本领越强,自然为害愈烈。”
方绶衣心中不服,道:“只因为武功最强,便被列为首恶,这可有些不公平。照你这种说法,宝相方丈武功最高,他该被列为首恶才对。”说到这里,向瓜儿眨了眨眼,道:“瓜儿,你说是不是呀?”
瓜儿会意,大声道:“是啊,公子说得对,宝相方丈才该列为武林首恶。”
那汉子并不动怒,只是一笑置之,道:“这位小哥说得也并非无理,宝相大师若为恶,确为武林至祸。”顿了一顿,道:“这白衣杀手曾口出狂言,说要刺杀宝相大师。只这一点,你说够不够得上列她为首恶?”
方绶衣听到赵波斯要刺杀宝相,吃了一惊,蓦地心中一动:“难道赵姑娘也知悉宝相阴谋,因而要刺杀他?”心中大有得知已之感,已将赵波斯引为同道。瓜儿也不由啊了一声,忙掩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