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看看一旁的更漏,天色已经越来越暗,赵棠离却还在主持方丈跟前听讲经文。
她有些微微的担心,留在寺庙里的时间越长,变数就越大。
白姨娘倒了两杯清茶给二人端上,趁着两人休息喝茶之际,委婉提及天色已经晚了。
“主持方丈年纪大了,你就是不管自己,也要为方丈考虑。”白姨娘柔声道,“我们先回去吧,你若还意犹未尽,可以明天再过来。”
赵棠离想到天色确实晚了,于是起身对方丈告辞。
两人一前一后正要出去,就见小沙弥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方丈不好了!那个说自己是孔公子的公子跑到悬崖底下去了。”
正要离开的赵棠离就那么停了下来,“你说谁跑到悬崖下去了?”
“那人说他是京城太傅府上孔家嫡子。”
京城孔家只有一位嫡子,而这位嫡子赵棠离刚好认识。
“过去看看。”
白姨娘连忙拉住赵棠离,“这样不好吧。”
见赵棠离疑惑的眼神,白姨娘勉强笑笑,“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老爷和夫人还在家里等着我们,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可是……”赵棠离犹豫不决,“我刚才听到孔公子去了悬崖底下,现在外面下着雪,我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白姨娘要不你先回去吧,如果今天实在太晚,我就在寺院里住下了。”
赵棠离说着告别白姨娘,往小沙弥说的方向过去了。
白姨娘心急追上,再次拦下了他,“回府的路这样漫长又下了雪,你……就放心让我一人回去?”
白姨娘说着眉心一皱,她提起裙摆痛苦的看了下自己的双脚。
“是不是扭到了?”
赵棠离蹲下去看,谁知道白姨娘却连忙放下裙摆。
“这里可是在外面,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白姨娘颦眉忍痛,“好像是刚才跑太快扭到了骨头。”
“你说你跑这么快做什么,地上刚落了雪,这又滑又湿的……”
白姨娘很是委屈,“我这样都是为了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身份特殊,大夫人早就等着抓你的把柄,你深夜不归,又是跟我一块儿出来了,若是落了口实,你觉得她会放过你!”
白姨娘说着拉住了赵棠离的手臂,“棠离,你跟别人不一样的,他是孔府公子,只要他皱皱眉头,有的是人为他前赴后继,我们两个自身都难保,管不了别人死活的。”
赵棠离垂下了头,白姨娘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孔最是跟魏朱在一起的,现在孔最出了事,恐怕魏朱早就担心坏了,她一个弱女子,此时定然慌了手脚。
可是看着眼前的白姨娘,赵棠离又摇摆不定。
“即是如此,我就送你先回去吧。”
白姨娘终于放下了心,赵棠离搀扶着她,跟举着火把往山上赶的寺众擦肩而过。
悬崖又冰又滑,天上的飞雪夹杂着冰粒子拍打在孔最的脸上,迷的他根本睁不开眼睛。
孔最低头往下瞧,凌空踏起的高度让他头晕目眩,紧扣着悬崖的手指都差点松开。
“不要看,不要往底下看。”
孔最给自己默默打气,擦着从他身边掉落的碎石继续往下。
脚试探着将要踩住的岩石,原本看上去坚固无比的石头,却被孔最一脚踩落,孔最手指没有拉住,整个人沿着山壁掉落下去。
横生的灌木抽打在他身上,横生岩石刮烂他的衣裳皮肉,孔最被崖下的松柏揽住,撞在树干上眼冒金星。
嘴里隐隐带了血腥味,孔最也不知道是自己牙被磕掉了,还是脸被撞到了那里,他只是觉得疼,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就连喘口气都心口都火辣辣的。
“魏朱……”
孔最拉着树枝站起来,一双手指没一块好肉。
声音干哑的厉害,喉咙那里像是堵了一块冻住的木炭,他按着喉咙咳了半天,吐出几口杂着血丝的唾沫。
“魏朱,你能听到吗!”孔最也不管疼到火辣的喉咙,扯着声音在那里喊着。
他的声音在纷纷洒洒落下的雪花里过了很久回荡过来。
樵夫王五说过,那块衣角就是在半山腰处的灌木里找到的。
孔最抬头往上看,生有灌木的那处地界没有落脚的地方,所以魏朱绝不会出现在那里。
如果真是她落了崖,应该跟自己一样被这一小片的灌木挡住。
按理说,地上应该能留下痕迹的,可是周围雪势太大,将那些本来就不容易找寻的痕迹遮盖的一干二净。
孔最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声声喊叫魏朱的名字,然后一寸寸仔仔细细的搜索。
传出很远的声音,惊扰了那些蛰伏的动物,夜风凄冷,大雪遮眼,有狼嚎声在不知名的地方悠远的响起。
“糟了,有狼。”孔最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心,却去担心魏朱。
她一个人掉下这里,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若是再遇上狼群。
一时之间孔最心慌难耐,“魏朱,你在哪!”
“魏朱,你回应我声好不好!”
覆了雪的地面又湿又滑,孔最一不留神摔了个鼻青脸肿,心里的焦急,担心,恐惧,混成一团,孔最没绷住,坐在那里崩溃大哭。
这心情,比他当年失去那只寒蝉还要来的难过。
“孔最你真没用,寒蝉寒蝉保护不了,魏朱魏朱保护不住,你就是个什么都不行的窝囊废!”
对自我的否认像是一个泥沼漩涡将孔最席卷吞没,他垂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