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茂盛,野花缤纷。
“……郎从桥上过,江花红似火……”
一名年轻姑娘哼着小曲儿,正弯腰采摘蘑菇。
浑圆的臀部高高撅起,撑开了花鸟水草纹碧褶裙,仿佛一把大花伞,散发出蓬蓬勃勃的青春气息。
“别动!”
背后传来了压抑的紧张声音。
二十步开外,正半跪于地捆扎柴禾的少年面孔冷肃,眯缝眼紧紧盯住斜前方,手掌抓住一根树棍慢慢朝外抽。
“哇……小天,快过来瞧。这窝蘑菇好漂亮……红彤彤,绿油油,兰格莹莹地彩……”
马翠花心情甚好,说着说着又哼唱起来,埋头一顿猛操作。
“别唱了……慢慢朝左前方挪……”
“怎么啦?”
姑娘纳闷地挺直腰身,右脚斜退半步,笑嘻嘻侧转。
离她四尺多远,一条硕大的“过山风”竖立上半身,扁平颈子可怕地膨胀成饭铲状。先后仰,继而猛扑,瞬如电闪。
嘣……
藤条绷断,柴禾漫天飞舞,少年消失于原地。
黑质白纹的蛇身凌空飞行,眸子冰冷无情。蛇口大张,尖利上沟牙末端沁出了汁液。仅仅一滴,仅需半盏茶工夫,就可以毒杀几十条壮汉。
一根树棍快得淡化成虚影,破空横扫,触及蛇颈时却瞬间收力。棍头在急停之下变形扭曲,发出嗡一声低沉蜂鸣,将长长的蛇身挑入两丈外杂草丛。
“呸,念你长这么大不容易,今天先放一马。以后学聪明点,碰到两条腿的躲起来,别乱咬。就算咬死了,你也吞不下呀。”
少年骂了几句,扬手将棍子甩过去。
对付一条蛇,用不着耗费能量施展暴烈的瞬移。最简单处理方式,莫过于弹指一飞石将蛇颈打断,把危险消灭于萌芽。可少年不想打死它,也没料到采蘑菇的姑娘根本不听指挥。
窸窸窣窣,野草摇晃。
大蛇惊恐万状,疯狂窜向了山林深处。
啊……
一声高亢嘹亮的尖叫终于爆发。
竹篮跌落,马翠花一屁股瘫坐于地,面孔煞白。
少年无可奈何道:
“蛇跑远了,快别乱叫。被你老爹听见,还以为发生了多大的事情呢。”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差一点被咬死,还不是大事?”
马翠花有气无力地反唇相讥,望了望草丛,又缩颈扭头四处乱瞄。总感觉树后石下,随时可能窜出一条毒蛇咬自己。两条腿发软,试了几次硬是站不起。
少年环顾左右,道:
“别乱瞅了。有这么大一条眼镜王蛇盘踞,林子里肯定不会存在第二条蛇。不过,毒虫子还是蛮多的……你别动。”
这一次,马翠花岂止不敢动弹,连大气也不敢喘。光两个眼珠子骨碌碌跟随着少年转,如同一个僵硬的木偶。
少年轻快地走到她身侧蹲下,鼓起腮帮子,一口气吹出。赘婿继承五百亿
“哼,蛮好,以后不缺瓜子嗑。”
一盏茶后,两个人闲聊下山。
“小天,你隔老远,怎么一下子把蛇打飞了?”
“我就在身后,你没注意。”
马翠花被毒蛇吓狠了,记不清当时场景,也懒得回想。忧心忡忡望了望明亮的天空,问:
“真要下雨?”
“根据空气湿度和风速,云层聚集的趋势,半个时辰内肯定下暴雨。”
“我爹早就知道,比你厉害。”
“啊,他会看天气?”
“嘻嘻,他是老寒腿。下雨前酸痛,雨越大痛得越厉害,可灵验了。这不,越赶越急,车子就赶坏了……他因为腿冷呀,可爱喝酒了,一喝醉就吹牛。有次跟人打赌一拳断树,我娘怎么拉也拉不住。”
“结果呢?”
“树折了,没断。爹说运功时放了个屁,走气了,不算数。”
“哈……别人又不蠢,肯定不会同意他醒酒了再打。”
“是呀,人家就把马儿牵走了。娘气得不行,把爹身上的碎银子和铜板统统搜光。哼,叫他喝酒,叫他吹牛……”
“我师父也这样,一喝醉就吹牛。”
“吹些啥?”
信天游咳嗽两声,把嗓音憋出沧桑状,骂骂咧咧。
“龟儿子,老子不是打不赢你们,是不想毁灭整个世界。”
真牛!马翠花竖起大拇指,笑了。
“还有更牛的呢。”
信天游停下来指向天空,跳起脚怒骂:“狗日的太阳,又变大了。信不信,老子一拳打爆你个仙人板板!”
“嘻嘻,你师父要这么厉害,你就可以做国王了……哦不,干脆做皇帝。”
少年奇怪地看着她,问:“你知道什么是皇帝吗?”
“当然知道啦,一统天下就是皇帝。”
信天游闻言愣住了,觉得很有必要重新评估一下当前的世界。连马翠花都晓得“皇帝”,鬼知道上一代文明有多少痕迹留下了。
“师父不希望我做国王,做皇帝。”
“那做什么?你总不可能窝在山里面,采一辈子药吧。”
“他希望我破碎虚空,带领人类离开这里。”
“啊,那你不就变成了神仙?”
“我觉得变不成神仙,变成神经病的可能性蛮大。”
哎呦……
嘿嘿嘿……
姑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少年也跟着傻乐。
声音透明清澈,没心没肺。回荡在幽静的山林里,仿佛泉水叮咚。
风渐起。
四方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