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山形依稀可见,勾连勒划,似染了浓墨一片。
树影重重,掩了砖瓦一角。
“你……长公主和季驸马二人先后入了清虚观?”萧忱微眯着眼,神色有些不明。
“回王爷的话,是这样没错。属下还奇怪这夫妻二人为何到同一个地方还要分别行动。”
竹采立在下首回道。
“而这长公主不过呆了一个时辰便走了,但那驸马却是至今未曾出过大殿?”萧忱又沉声问道。
“是。因为觉得奇怪,所以竹风还在那儿盯着。”竹采点零头道。
“而且,竹风扒在屋顶往里看过,二人明明进去了,但殿内却空无一人。”竹立又补充道。
萧忱闻言眉微挑,又抚了抚手中案宗,笑了笑。
“通知下去,准备上山。”片刻间,萧忱便作了决定。
“是。”竹采领命道。
正欲退出去,兀地才想起,问道:“王爷,先上哪一边?”
“清虚观。”座上男子淡淡落下几字。
……
暮沉云厚,夜色融。
压地极低,山色深赭,树影婆娑,没了月色笼罩的自庐山,此时竟透出了几分诡异。
一片寂静,淡若无风。
随着一声哒的开锁声,和随之而来的吱呀推门声。
一人轻垂着袍子,抬脚迈了进来。
夜色微薄,只依稀辨得是个道士。
“有劳各位了。”清风对着院中几人略施着礼道。
随即,苏清宴便感觉到自己被扛着,给带出了房门。
此时她竟也不知吃下那粒药,究竟是好是坏了。
她今晚本来并未在饭菜中发觉mí_yào,但因着心行事的缘故,终是吃下了那粒大概可解的药。
而眼下处境则向她证明了一点。
饭脖真有mí_yào。
但反倒因为此时是清醒着的缘故,她竟没法确定,一会儿对着老道士,会不会露馅了。
只但愿,萧忱能掐好时间了。
一阵机关声响起。
“各位还是跟以前一样,跟着道走吧。”
随即,苏清宴便闻到了一股特属于火折子的硫磺混着松香的味道。
除此之外,便是一股蔓延着的因常年罕有人至,而生出的潮味。
暗道并不算幽深曲折。
不过半刻钟左右,苏清宴便随着又一阵机关声,隔着眼皮,察觉到了一阵亮光。
“师父。”清风轻唤道。
随即,苏清宴便感觉到被人放到了……一个有些凉,有些冰,甚至还透着寒意的……
她不动声色地就着被平放着手掌,轻触了一番。
石壁?
“道人,是不是可以开始了?”一中年男子颇带着几分急切道。
还有人?
“今日有劳各位了,酒菜都在别庄厨房备好了。”只听清风淡声谢道。
随即,便是一阵机关声。
该是方才运饶那些人被送出去了。
待几人走后,只听那老道才开口道:“季施主莫急,虽已得人和,但这轮回招魂之术,也还得讲究个时才可。”
听起来,很是一副能唬弄饶模样。
轮回招魂?
有没有暂且另,但苏清宴单听这二饶一问一答,总觉得这颇像后世的某些洗脑组织与其成员的相处模式。
一个玄而其谈,一个身处被动而不自知。
但有这般多要招魂的人找上门来么?
这老道又是如何向有需之人宣告联系的?
苏清宴一时间,竟走进了胡同。
而此时,此处又是久久无言的境况。
久到苏清宴都无聊地去摸清了此处微不可感的风向后,才听先前的道士语气恭谨地提醒道:“师父,子时到了。”
“清风,布阵。”老道似乎轻甩了一下拂尘。
“是。”
随即,便是一阵一阵置物、洒物声传来。
机关声起。
身下的石床似乎也跟着转了位置。
“放生血。”老道又吩咐道。
只是,声音渐厉。
还伴着一阵做法的招式声。
苏清宴闻言一滞。
放……他们的生血?
还不待苏清宴去猜,究竟是放何处的生血,便觉手腕一阵锋利划过。
刺痛感也紧跟而来。
而后,伤口处也不知被抹了什么东西,竟比方才那瞬痛感更甚。
苏清宴强忍住因痛而引起的自然的生理反应,努力平息呼吸。
于是,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割腕,深割腕的痛。
血一滴一滴地,一阵一阵地,接连不断地往下落。
一时间,她也不知这么醒着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生命力的流失。
紧咬着牙关,蓦地,她竟有些后怕起来。
她怕,还未找出仇人,还未大仇得报,就这么任自己死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可是,她更清楚,自己现在不能动。
等萧忱来,或许,还可活。
若是突然起身,怕是自己还未掏出mí_yào,便已先丧了命。
渐渐地,不知是血越流越多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苏清宴觉得脑中一阵恍惚,听不见廖血声,听不见了做法声,也听不见了缝隙处的风声。
却似乎又看到了阿爹一脚深,一脚浅地只因自己的一句戏言,便要背着自己去迷衡山看雪。
又看到了阿娘立在梨花树下,浅浅地对着她笑,眸中盛满了温柔,唤她“阿莞”。
还看到兄长领她翻墙去看七夕灯会,带她一路吃,一路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