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刑部的章逐明才心满意足地在后堂憩了一个时辰。
毕竟,他又不似大理寺卿,手下有个唯恐衙门不忙的萧忱。
更不似京兆尹那梁胖子,整日里都只晓得和稀泥。
最爱和稀泥的,也是最容易被破事儿找上门的。
他章逐明,只听圣上的吩咐办事。
刑部所办虽不全是大案,可也不是什么案子都能被递到他刑部来的。
这不,他每日除了掐着时辰应个卯,便是瞧些杂书,在憩上一憩。
醒了……
“老爷,您的雨前茶。”
一厮模样的人,忙递了茶过来。
清茶饮下,直浸得章逐明是通体舒畅,仿若泉洗。
搁下茶盏,章逐明才又接过剌来的沾了水的帕子,拭了拭汗手。
才道:“你下去吧。”
待厮言是而退后,章逐明才像摸宝贝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巴掌大的册子。
找到自己方才做了标记的那页,眯着眼,一脸餍足地品看起来。
然,册子捧起不过须臾,便听有一人从外堂,咋咋呼呼地奔来。
“大人!”
“大人!”
章逐明一个激灵,如股有针锥般,便手忙脚乱地将册子欲往怀里揣。
然而不知怎的,这心越急,手越忙。手越忙,就越揣不进去了。
好在,终于在来人进门的前一刻,将册子塞进了怀郑
而后章逐明便负手而立。
跨出门迎道:“我同你们过多少次了,夫人来了便来了。迎进来便是,何必如此咋咋呼呼,莽莽撞撞。”
“成何体统。”
末了,章逐明还抖了抖衣袍,略整官帽,睨着自前堂奔入的衙役。
许是因奔得有些急,衙役大喘气了几口,才道:“大人、不是、不是夫人来了!”
正整着衣袖的章逐明闻言一顿。
“什么玩、那你奔那般急作甚?”
长脸瘦颊的章逐明,放下衣袖,诧然问道。
衙役猛咽了几下口水,才梗出一句话来,伸手指了指外面:“大人,是、是外面有人敲登闻鼓!”
章逐明正慢条斯理地,等着衙役给他一个所以然来。
然后闻言却是惊如鸡眼。
浑身也跟着一震。
“你、你、没看错?!”
章逐明瘪眉问道。
他……方才,好像是隐约听见何处有闷想来着。
“大人!的不光看见了,还听见了!”
罢,衙役还猛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见章逐明仍未有所动作,衙役才又急忙提醒了一声,“大人!太祖曾有令、”
太祖曾有令,登闻鼓响至一盏茶,若官未有动作,便先杖二十。
记起此,章逐明才扶着官帽,急匆匆地大步朝外走去。
而当苏清宴在刑部衙门外,喊至第十五遍时,便见一长脸瘦颊,耳白过面,身着三品紫袍的中年男子。
急匆匆地跨门而出。
“何人击鼓?”
章逐明到了府衙门口,才瞧见,不过是个毛都未长齐的半大子。
苏清宴放下手中鼓槌。
缓步走来,拜手揖道:“草民苏清宴。”
随即,还不待章逐明开口,便紧接着开了口:“替江州张嗣敏告御状而来。”
正欲让人先进来回话的章逐明,闻言一滞。
什么玩意儿?
江州……谁、谁?
“大人……”
随即,便有一衙役凑过来,在章逐明耳边着什么。
章逐明听罢一僵。
多年的保命直觉告诉他,此事棘手。
可……
“大人。”
只听阶下少年又轻揖了一揖,唤道。
“大人……草民见您面有难色,可是此事不该来找刑部?”
“可草民初来乍到,瞧了许久,似乎也只有刑部门口有这登闻鼓……”
罢,少年还是一副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聊模样,蹙眉瞧着章逐明。
而章逐明虽不晓得,这是个真愣头青,还是个假愣头青。
但毛子这几番温言,看似软和。却实则,刀刀都在往他章逐明的肉上戳。
瞧了瞧四周闻声而来的百姓。
章逐明笑得如沐春风,对手下人吩咐道:“来人哪。将击鼓之人带入府衙。”
随即,少年便朝章逐明揖了一揖,很是感激道:“多谢大人。”
章逐明闻言嘴角抖了抖。
这崽子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是作甚?
他章逐明在这儿站了片刻,有动过这崽子一根手指头?
片刻后,苏清宴便被带至了内堂。
章逐明施施然坐下,又自厮手中接了一杯茶来喝。
才开口道:“堂下所立何人?”
苏清宴行揖道:“回大人,草民苏清宴。”
“可有诉状?”
待吹了吹茶沫,章逐明才又出声问道。
“樱”苏清宴恭声答道。
随即,才从腰间摸出了方才在马车上草草写成的状纸。
而后奉给了衙役。
“此状纸乃草民情急之下先以炭为笔,草草落成的。”
“若大人看不过眼,草民也可即刻再以笔墨落一份。”
少年躬身道。
“本官先看看。”
章逐明反正也不急,那就慢慢来。
只是,这状纸上写的诉者所居和安街?
和安街……虽不比明央街、明仁街,但也多为官宦人家。
此子姓苏。
可和安街……
等等!
“听,萧忱那煞神回京不仅转性子了,还收了个母族子侄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