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人很快便回过了神。
“我………”
“您………”
又不约而同地开口道。
最后终是萧忱又先开了口,语气倒也温和:“闲来无事,看街边孩子都喜欢这个,本王便顺手买了个。”
说罢,便将糖人递了过去。
林望奚虽嘴角一抽,但还是下了软榻将糖人接了过来,眉眼一弯道:“多谢王爷。”
萧忱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做何回应,只得随意道:“……喜欢便好。”
随即又看到案几上被放下的书,问道:“你在看书?”
话一出口,萧忱突又觉得自己在明知故问地讲废话。
“嗯。”林望奚点头轻应了声。
“看的什么书?”话已开了口,萧忱也只得继续下去。
“是叶笙姐姐特意买来让我打发时间的轶事杂集。”林望奚浅笑着开口,眉眼间满是温和,乖顺。
叶笙买的?
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不是故意的,这么一句简单不过的话,既点明了书的来处,又让他知晓了她对叶笙的感激与满意。
这样的……小心翼翼,是怕行差踏错,惹自己厌恶吗?
萧忱望着眼前这个有些清瘦,眸子却亮盈盈的拿着糖人的小姑娘,突然心就有些软了。
鬼使神差地就伸出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温和问道:“那可有看出什么有趣的?”
林望奚状若认真地想了想,才缓缓开口道:“世事更迭,左不过那几样。因此,趣事倒是无。”
不过又继续道:“但趣人倒是有一个。”
听及此,萧忱倒是来了兴趣,施施然坐在了软榻上,好整以暇地问道:“谁?”
“王爷您的先祖,萧衍。”林望奚缓缓道。
萧忱闻言突然怔了怔。
萧衍……
多久没有人在他面前唤过萧衍了。不,这不是在唤他。
他现在是萧忱,朝和二十年的萧忱。
“王爷您……”林望奚看着萧忱怔了的样子,似是有些困惑。
咿呀一声,一阵冷风裹着院里的梅花香顺着门槛吹了进来。
“无妨,继续……说说你为何觉得……他有趣。”萧忱缓了神色道。
“生于权贵之家,又一直游走于权势之中,还能把自己活得如此随性洒脱的一个人,如何不有趣?”林望奚一脸很是赞赏仰慕的样子。
萧忱听及此,失笑了一声,才道:“你如何看到他随性洒脱的?世人可都是照着什么淡泊名利,清心寡欲,心有大义,端人正士的说法来评价……他的。”
“难道这本不同于旁人的?”说着,萧忱也来了兴趣,拿起案几上的书翻了翻。
林望奚闻言,嘴角噙笑,语气淡淡,却偏偏让人难以反驳:“话是旁人的,脑却是自己的。为何不先过一遍自己的脑子,而选择相信那些传了不知道多少个版本的话呢?”
“戏文里还说萧衍王爷身长十尺,臂长过膝,瞳为金色,口能吞山。”
“可,您信吗?”少女望着萧忱,笑得无奈。
随即还“咔”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糖人。
而后才又继续道:“书上自然也是没变的,写的自然还是那些事。不过……”
只听她又“咔”咬了一口糖人,才道:“若是真的心有大义,就不会等前朝乱了好些年,才突然带着自己的人投身乱世。”
“若是真的端人正士,就会好好恪守君臣之礼。而不是以盟相助。”
“以盟相助?”萧忱闻言也来了几分兴趣。
“不像吗?萧老爷子当年做的事,难道不是更像在说……唔,我只是来顺手帮你的,可千万别把我当成从属吗?”林望奚突然侧过身正对着萧忱疑惑道,眸如点漆,眉若远山,一派湛然。
听及小姑娘口中的“萧老爷子”,萧忱不禁无奈地笑了笑,又应和道:“嗯,的确是。”
得到回应的林望奚又继续道:“至于淡泊名利,与其说淡泊名利,倒不如说他老人家不屑名利。”
老人家?
萧忱感觉自己像是又被扎了一下,但也不得不承认,按辈分,自己可不就是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家了。
按年纪,自己前世的年纪也可以当这丫头的父亲了。
于是倒也不介意地鼓励道:“嗯,继续说下去。”
只听林望奚接着分析道:“淡泊名利之人首先得知名利,且知名利之价,知名利之重。虽把名利放在眼里,但却不在乎。”
“而萧衍老王爷明显就是并未把名利放在眼中,甚至可以说是不屑。”
“至于是否清心寡欲……大抵是他还未曾真正遇上什么值得上眼的东西或值得上心的人。”
“我信有人冷情冷心,却不信人是无欲的。草木尚且都知道向阳而生,遑论人呢?即便那只是本能,但以望奚之见,那也是欲的一种。”说罢,已经“咔”地一声吃掉了最后一口糖人。
“所以只要有欲,再遇见能上心的物或人,又怎会寡欲呢?”说到最后,林望奚还似有所悟地喃喃道。
但很快,她也不忘回神赞道:“所以,望奚眼中的萧衍王爷是个真正的至情至性、随性洒脱之人。突然来了兴趣,想平乱了,那就去。当定局已现,无趣了,那便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说罢,便望向了萧忱,似是等着萧忱的回应。
小姑娘的脸上满是明亮朗澈之色,莫名的,于萧忱而言,似是带着股暖意。
一如当年那人……
“……嗯。”萧忱抬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