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散晨来,晦线光乍,燕秦浩渺。
又是三日一遭的早朝时分。
渐回暖,虽仍是五更时分的早朝。
但朝官们到底是比寒冬腊月里多了几分精气神。
随着大太监总管的一声传号,朝官们也纷纷肃容端目,捧着朝笏便迈上了汉白玉阶。
长风浩然,山河莽苍,万里来。
深殿之下,曳烛之中,又是各位朝官奏议呈章的时候。
而未经试守便直任正六品翰林院侍读的今朝状元郎——孟清明,则是一脸郁色,不过却是拧眉抿唇的郁色。
而他身旁,正有一同僚,死死踩住了他的衣摆。
蟠龙宝座上的昭明帝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工部尚书陈俸章的唾沫横飞。
“陛下,此番与北祁互市一旦开始……”
“陛下,我大盛物华成……”
“此番互市,我朝定能……”
“届时……”
至最后,陈俸章才似壮士断腕般地颇有几分激愤地,喷完了最后一口唾沫,唤了一声:“陛下。”
顿时,昭明帝才闻言望来,点头应了一声:“嗯,陈爱卿所言甚是。”
陈俸章闻言一喜。
总算方才的唾沫没白费。
“你便同金爱卿好好商量吧。”
昭明帝又轻飘飘地落下话道。
霎时,陈俸章面上那副苦尽甘来般的喜色一凝。
而殿中闻言者也强自忍住了笑意。
哪个不知这金焕生是个钱串子,还是个死抠死抠的钱串子。
各府各司若要从他手里拿钱,要是没有明明白白的圣谕,那甭论费多大的口舌,多半都是白搭。
如今与北祁互市不过是才有了个苗头,这千万里的路,才只开始走了这一步而已。
就开始嚷着要钱修路,建驿站了?
也不看看如今北祁是个什么局面,万一、万一这新君上位,不应了怎么办?
那钱不白花了。
刚准备走,就要嚷着跑了。
也不知道这陈俸章究竟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
还是这么些年,都用的是屁股坐稳的那工部的位置?
“陛下……”工部尚书陈俸章又执起了朝笏,欲再些什么。
然而,却被户部尚书金焕生一把截断了话,“陛下,臣定当同陈大人好生商量,必不负陛下所停”
语气铿锵。
一副誓要为君着想的模样。
众人闻言一乐。
瞧瞧,怪不得人家死抠死抠的,还能圣恩不衰。
这,才叫做官的本事。
“嗯。”昭明帝坐在御座上轻应了一声。
而一旁的孟清明则是又摸了摸宽袖中的奏章,紧了紧执朝竽手,便欲往旁边迈步而出。
然而,身旁之人却死死地踩住了他的衣摆。
无奈之下,孟清明只得就地撩袍而跪,大声地唤了一声:“陛下。”
众人一惊。
今儿是个什么日子,连不声不响了几月的状元郎也来凑热闹?
然而,还不待昭明帝作回,便听前边儿又传来了一声:“陛下。”
众人寻声望去。
原是上任便烧了几把火的大理寺少卿,萧忱。
昭明帝移目过来,道:“嗯,萧爱卿有何事奏禀?”
虽是二人近乎同时唤人,却是先搭理的萧忱。
圣恩之厚薄,顿时立见。
不过,却已见怪不怪了。
初时他们也觉得萧忱是回来做废饶,不过却不想,人家还当真把这大理寺少卿当得有模有样的。
而且,这陛下,似乎也当算是当真看重这侄子的。
“今早微臣巧遇了孟清明孟大人。”萧忱执朝笏而答。
话落得颇轻。
不过,听得此言的昭明帝却顿时眯了眯眼。
“孟大人他翻阅翰林院书籍时,才发现咱们大盛从前还有万仕会一。”
“然今时,却未曾有听。”
“遂而,微臣思来想去,不若趁今年重起万仕会如何?一来,十月之时,西越与南姜也将入京朝贺,正好可以给他们看看我朝仕子风采。”
“二来,也可给南方各世族一展风华的机会。”
毕竟,人家都越来越不稀得来参加咱们的科举了。
众官心中悄悄腹诽道。
昭明帝闻言一扫方才的沉色,冠容带笑道:“善,爱卿所言颇为可取。”
他正愁没口子开刀,便有人先递刀来了。
“陆丙南。”昭明帝朝下首一唤。
礼部尚书闻言忙端着一把老骨头,轻迈出一步,执笏而应:“回陛下,臣在。”
“着礼部,重起万仕会。”
昭明帝沉声吩咐道。
“臣,遵旨。”陆丙南躬身揖道。
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太监的又一声高唱:“退朝——”
昭明帝有个不成明文的规矩,时间一到,准时退朝。
从不多一刻,也不少一刻。
你想奏禀?
行,先禀者得。
若有顶要紧之事?
要么早早递折子上去,要么就厚着脸皮,待散朝后,自个儿去寻法子入宫面圣。
听着虽不妥,不过,却无人置喙昭明帝此举。
毕竟,有关民生国本之大事,人家陛下从没耽误过。
况且,先帝在世时,还多是五、六一早朝的。
昭明帝此朝,乃是三日一早朝。
昭明帝虽未有太祖、高祖的勤勉风气,但比起好几朝的家来,那怎么也算是个勤政的皇帝了。
而这方,在众朝臣纷纷按序退散时,却有两人,岿然不动。
一个是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