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外灯火长,瞑色隐归涯。
夜风自外门而入,杜若香漫。
聚云楼内的明灯自观窗投入,和着室内本就正燃的烛灯而来,倒真有了几分生辉如昼的感觉。
苏清宴颔首笑地利落:“侄确有一事相扰。”
“问吧。”顾庭季放下手中书,朝少年看来。
苏清宴微愣。
只了有事相扰,还未是有事要问。
知晓少年心中所想,顾庭季似是牵唇一笑,“那你方才趴在那边听甚?”
被戳穿聊苏清宴并无赧然,反而是大方承认,还转而问道:“顾四叔也听见了?”
“并未。离得不如贤侄近,听得不甚清楚。”顾庭季端起茶,好整以暇地回道。
苏清宴:“……”
“季驸马一事被那位压下来了,只余郭家,至少是明面上的。”
“而那位铁面状师如今是被安平候彻底缠上了。”
青年搁下茶杯落话道。
话还问出口,想问的答案已被尽数告知了。
苏清宴眸色微滞,一时有些不明,出声问道:“为何?”
为何之前还是那副问二答一,询左转右的模样。
此番却是像那开了壳的蚌一样。
“以后你若是有甚不明的,要打听的,尽管来找顾某即可。”
顾庭季继续看着少年道。
“只一点,日后还劳苏公子能在霁光有莽撞之举时,能拦上一拦。”
罢,顾庭季轻一拱手。
“自然,该拦不住是拦不住的。顾某只希望,苏公子能在己力之内拦一拦。”
虽不明顾庭季为何会一副生怕顾霁光会出事的模样,但……
“好。”苏清宴莞尔道。
“不过,交易是不用了。”
“毕竟,学生有惑,教习又怎有拒答之理?”
少年笑如清风沐,瞧着倒是一副极坦澈的模样。
顾庭季见状明了,只淡声一笑道:“那便多谢了。”
应其所求,却并不以其作挟。
坦诚敞亮么?
可也滑得跟个泥鳅一般。
“清宴,快来快来!”观窗旁的顾霁光忙一开口道。
“顾兄,可是看到什么有趣的?”
着,苏清宴就先向顾庭季轻揖着行了一礼,便径直过去坐下了。
“你看,你看。”顾霁光眉开眼笑地往下一指。
苏清宴顺着往下看去。
此时楼下堂中座满微沸,席间往来交错。
这什么闲临会虽还未开始,但堂下已满是各种逗趣消遣的。
台上戏,台下曲。
还有以壶为剑,臂枕茶盏,手提长嘴茶壶,背一倾,腰一弯,就高举铜壶,翻出各式花样的倒茶人。
打眼瞧去,确实是好一番热闹盛况。
“这聚云楼平日里也作这般营生么?”
苏清宴应和着问出了口。
“嗯,平日里倒不似这般。就是个极普通的茶楼,但每逢提灯节闲临会这日,便是如此了。”顾霁光边兴致勃勃地瞧着堂中,边回着苏清宴的话。
这般来,此楼平日里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茶楼。
但方才听隔壁所言,却是年年包揽这闲临会。
如此看来,其背后东家也绝不一般。
思及此,苏清宴轻轻一笑。
这盛京城,还真是稍有不慎,就不知又踩到哪个贵人脚下。
可,京中的勋贵,南方的世族。
如今皆是昭明帝想要拔其爪,取其齿的存在。
不然,也不会任安平候一事愈演愈烈了。
也不会钦点了一个南方庶族的读书人来做这个状元公了。
既然你南方各世族子弟皆不远出仕入我朝堂,那我便减名扶庶。
扶的还是你南方庶族。
碰上个专喜施软刀子的帝王,也不知这一局,究竟谁胜谁负了。
可是……她的事,究竟该从何处查呢?
军中?
不,先不她尚且不知,这究竟是朝中势力博弈的结果,还是她林家挡了哪些人路的缘故。
便她自己。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投军。
所以,这条路是废的。
前世的那一遭,早就教会了她一个道理。
量力而行,至少在予敌人最后一击前,量力而校
所以,如今……
如今她除了去淌朝中浑水这一条路,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何况,得利者,往往也是稳坐钓鱼台而观的那些人。
几番思绪翻涌,堂下的闲临会已开始了。
和启贤楼的论评大会的隐隐也带着些读书饶清风雅气不同。
这闲临会,只一个字,闹。
怎么热闹怎么来。
不过,却非乱序而腾。
观堂中众人那副热情高涨,却敛而有余的模样,便可知,这办闲临会的,确实是块做生意的好料。
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已是有几样东西被高价竞走了。
值不值苏清宴不知道。
但有些人竞买,图的就是那份热闹劲,或者,图就是那种为人所慕,所羡的满足福
人心,百样。
“下一件儿,碧纹七弦焦尾琴。”拍卖师朗声而唤。
紧接着,便听到台上男子开始如数家珍地介绍起这张焦尾琴来了。
虽得有几分玄乎,但苏清宴倒是听明白了一件事,这琴,原就是裴家所樱
不过,应该也不是传家宝一类的。
毕竟,尽管裴家就算是隐退了,但也不至于势弱到连个传家之宝也顾不住。
然而,苏清宴却能明显感觉到身旁裴易章的严阵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