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然后就是‘长征’对!刚才的影片里似乎是这样称呼的……唉!早先跟党中央断了联系之后,又看到红军在福建事变期间毫无动静,我就觉得这回的反围剿战局只怕是不妙;前些日子听说广昌战役失败,中央苏区北大门洞开,更是已经预感到‘中华苏维埃国’可能大势已去……但还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把仗打成这副惨样——连个目的地都没想好,就学着李自成的榜样,急匆匆地丢了苏区当流寇!”
胡德兴总政委有些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而且还一口气逃窜了两万五千里……真不知是该夸奖他们的腿脚好,还是骂他们胆大妄为……算了,还是请你再给我解说一下,那些尚未爆发的战争……”
“……好的。”王秋点点头,“……虽然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越俎代庖,抢过诸位革命前辈救国救民的艰巨任务,但若是能够给胡老前辈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还是很乐意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金奇娜端出了热茶和点心,而王秋则拿出了几本中国近代历史图册,还有一本现代中学历史教科书,给胡德兴总政委讲解在中华大地上还没有发生,但却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于是,一幕幕灾难般的地狱画卷,一曲曲天堂般的光荣颂歌。霎时间全都展现在了胡德兴总政委的面前。让他时而大喜、时而大悲,仿佛置身在梦中一般——但他依然明确地知道。自己目前还清醒着。
首先,自然就是再度回顾一遍即将进入尾声的第五次反围剿,这些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但是。胡德兴总政委身在上海,从去年就跟江西瑞金的中央苏区完全断了联系,只能从报纸上了解一些公开的信息。而国民党的战地新闻之中,多有吹嘘注水的成分,不少“捷报”纯属捏造,甚至连老毛都在报纸上“死”了不止一回(有人信以为真,还给他设灵堂上香祭祀)。所以还得靠王秋告诉他们江西那边的真实战况。
“……在今年六月,鉴于广昌战役失败,中央苏区的北大门洞开。**中央三人团决定分兵六路抵御国民党军队的攻击,结果因为分散了兵力的缘故,到处被动挨打,却打不出任何一场歼灭战。
等到今年八月。也就是这个月。红军的北方战线已经全面崩溃,被国民党中央军攻占了全部的前沿阵地,弹药粮秣也濒临枯竭。而国民党各路军队却在空军、炮兵的支援下,开始了大踏步的推进。等到九月的时候,中央苏区已经陷落大半。潜伏在南昌行营的地下工作者,又传来了蒋介石马上就要发动最后总攻击的情报。对此,**中央显然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是仓皇放弃了中央苏区。踏上了长征之路……”
谈到这里,王秋却又话锋一转。“……虽然江西苏区的陷落,确实让人很是惋惜,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瑞金革命根据地跟国民党的统治中心距离太近,发展空间太小,军事压力太大,战略位置其实相当不利。除非有能力正面击败蒋介石的嫡系中央军,或者从背后组织起大规模的暴乱和兵变,直接毁掉蒋介石自己的根据地,否则红军就必须跳出这片局促之地,冲向更广阔的天地,红色革命才有胜利的可能。”
对于这一观点,胡德兴总政委沉吟了一会儿,表示有保留的同意——在大革命失败的时候,红军并非没有想过在北方开枝散叶,无奈当时的北中国实在没有这个社会基础,故而只能在南方先扎下根来。
再接下来,王秋又稍微讲了讲红军这边的长征,国民党这边的两广事变、西安事变,然后是卢沟桥七七事变和全面抗战爆发……上述这些东西,在之前的纪录片影像中都有描述,因此只是简略一谈。
让王秋感到有些奇怪的是,当他提起南京大屠杀的惨状之时,胡德兴的表情倒是非常淡定,只是摇头微微叹了口气,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怒发冲冠、热泪盈眶……后来一问才知道,这个年代的纵兵屠城、奸淫掳掠,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苦难深重的中国人早已把眼泪流干,对这种事已经几乎激动不起来了。
举一个很直白的例子,如今的国民党军队就正在各处苏区杀得人头滚滚,烧村屠镇,论野蛮和残暴的程度,恐怕丝毫不比日本人差。即使是以南京为例,在日本人的南京大屠杀之前,这座六朝古都就已经遭遇了好几轮浩劫——当年太平军攻下江宁(清朝对南京的称呼)算一次,湘军攻下天京(太平天国对南京的称呼)是又一次。尤其是在湘军攻破天京的时候,不仅挥刀屠戮、杀得鸡犬不留,还纵火焚城,还一口气将琼楼玉宇、万丈宫阙统统都付之一炬,简直比日本鬼子还要残暴,都已经称得上是“反文明罪”了。
而更近的一次浩劫,则发生在孙中山的“二次革命”失败,张勋率领“辫子军”攻破南京的时候。当时在辫子兵的肆虐下,南京城陷入了空前的惨剧之中,几乎是天愁地暗,中外震动,连袁世凯听了都为之咋舌。那些辫子兵所到之处,挨家挨户上自天花板,下至阴沟,挖地三尺,一丁点都不放过。城内的妇女也饱受这些人的戕害,投秦淮河自杀的女子几乎堵塞了河道……浩劫过后,用当时人的话来形容就是,南京城内“各等人民皆体无完衣,家无一餐之粮”。
与之相比,日本人的南京大屠杀,虽然杀的人更多一点,但也就是量的差异,还谈不上质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