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看宜延侯,宜延侯就把腿往内缩,足见他不想被人看出异常来。
她就挪开了目光,不再看他。
宜延侯舒了口气。
跟宜延侯同来的,除了他的夫人,还有他的女儿和小儿子。
他的长子宁席,早在先帝在世时,就派到了庐州的庐阳王府,做了庐阳王府六万精兵的指挥使。
平日里,宁席也不敢往京城家里送信,怕皇帝以为是庐阳王暗中结交朝臣。
宜延侯也五六年没有见到爱子了。
“王爷,席哥儿他还好吗?”宁夫人忍不住问。
庐阳王回京也大半年了,他们却也不敢往王府别馆去问情况。
京里局势错综复杂,太后总叮嘱宜延侯宁萼要小心谨慎。他不作为,该有的荣华富贵都会有;要是不安分,参与争斗,太后第一个不会放过他们的。
所以宁家异常的低调,从来不胡乱行走,一年大半的日子都闭门谢客。
朱仲钧哪里知道什么席哥儿。
他又不好在太后的大殿里给顾瑾之使眼色,就神色疑惑望着太后。
太后搂着他,悄声提醒:“连舅表哥也不记得了?宁席,在你府里做指挥使的。”
朱仲钧嘟嘴,对宁夫人道:“好。”
宁夫人眼底有些泪,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席哥儿没托王爷带什么话给我们吗?”
太后就咳了咳。
朱仲钧往太后怀里钻,不回答。
宜延侯也狠狠瞪了他夫人一眼。
宁夫人连忙打住了话。敛了泪意,露出笑容。
气氛骤然冷了下来,而后再也无法融洽。
宁夫人笑容勉强,带着几分哀伤。
宁家的两个孩子,一个穿着粉缎折枝芙蓉花褙子的女孩子,十五六岁,梳了高髻,明艳动人;另一个穿着宝蓝色茧绸直裰的男孩子,十二三岁,唇红齿白。模样有点像庐阳王。
两个孩子非常懂事。安静不出声。
太后借口累了,让他们退下去。
大殿里只剩下顾瑾之和庐阳王的时候,太后轻轻叹了口气。
庐阳王就问:“母后,您饿了吗?”
顾瑾之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起这句话。
太后也微讶。
然后朱仲钧搂着太后的脖子。贴着她的脸说:“母后饿了的话。我陪母后吃东西。”
太后反应过来。哈哈大笑。
感情是他饿了,想借口吃东西。
怎么这样有趣?
太后就捏了捏他的鼻子,喜得连声说好。
这样一笑。心里的郁结一下子就没了,太后心情也好起来。
在太后看来,庐阳王还是那个傻子,却有点不同寻常的小聪明,估计都是顾瑾之教的。
太后就越发满意顾瑾之了。
她起身牵了庐阳王,又冲顾瑾之招手:“走,咱们吃东西去!”
顾瑾之道是,跟在他们母子身后。
她心情倏然有点复杂。
记得前世的时候,朱仲钧和父母的关系都非常差。
顾瑾之每次回去吃饭,婆婆那冷冰冰的神态,让顾瑾之吃什么都如鲠在喉。而后,婆婆生病,是顾瑾之治好的,她就对顾瑾之慢慢亲热起来。
可她仍不喜欢朱仲钧。
母子弄得那么僵,顾瑾之一度怀疑朱仲钧并非公婆亲生的。
婆婆不喜欢朱仲钧,朱仲钧也不喜欢婆婆,两人一见面,母子之间的气氛冷漠得能凝结成冰,叫大家跟着尴尬。
如今,他倒愿意讨好太后……
太后也很疼朱仲钧。
在偏殿用了些点心,太后也陪着,吃了半盏炖羊乳,心情已经大好了。
她想倾诉下心里的情绪,却又不敢说,笑着看朱仲钧狼吞虎咽,太后脸上就都是笑。
顾瑾之想起小时候看儿子吃饭,心情也是这样愉悦。
只是后来儿子和朱仲钧闹翻了,再也不肯回国。
每年总是顾瑾之抽空去看儿子和儿媳妇、孙子孙女。
想起往事,前世的时候恨朱仲钧恨得要死,如今怎么倏然觉得他也很可怜?
众叛亲离换来的高官厚禄,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换了个身份,换了种角度,顾瑾之的心就有点软。
在宫里装傻子,朱仲钧装得很开心,也很熟练,把太后哄得高兴极了。
而后,还见到了皇上。
听说朱仲钧总是住在顾宅,太后不以为意,笑着说好:“小七整日照顾你,母后才安心。你要事事听小七的,有一点不乖,母后要罚的!”
朱仲钧就往她身上靠,笑着不回答。
太后又是笑,皇上也笑。
气氛其乐融融。
等顾瑾之和朱仲钧从宫里离开之后,太后就问皇帝道:“他们的婚事,还要到什么时候?哀家盼着喝瑾之的媳妇茶……”
虽然是笑着说,语气里终究有了几分不满。
她当然知道皇帝的用意。
有些事,太后不想多管,却盼着庐阳王早点大婚,顾瑾之正式替他操持家务。
皇帝想了想,才道:“四月选秀,户部行文,民间停止婚娶半年。这就要到十月。钦天监那边还在合他们的生辰八字,要选个最吉利的日子。瑾之明年才满十四,后年满十五。后年中秋节后,应该能有好日子。”
这么一说,还要拖上两年呢。
太后微微阖眼,没有再说什么。
她知道,皇帝肯说的这么仔细,说明他深思熟虑过的。
“……加上已经过去的上半年,皇上要留仲林在京里三年。他那边会不会生变?”太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