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玠静默的听完,神情漠然,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希冀是自己给的,指望别人,本就不该。”
忘尘原本还沉浸在幽微的哀伤里,听到长玠这般冷漠的反应,不禁看向被他紧握的手。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总是看不清。
察觉到她的目光,长玠略微思忖,终于还是掏出碎银,让老者画了只凤凰,递到了忘尘手里。
忘尘看着手里的凤凰糖人,心里莫名颤动了一下。方才想要糖人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去。一反常态的,她没有吃,只是捏在手里,茫然的被长玠拉着往前走。
“怎么不吃?”长玠看了看不远处的茶楼,低声询问。
闻言,忘尘这才慢慢咬了一口。过了一会,她迷蒙的晃了晃被拉住的手:“你说,感情……真的会变吗?”
“会。”长玠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到茶楼门口,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忘尘仰头看屋檐下方的牌匾。望月楼,大运国最高的茶楼,足足有五层。
长玠带着忘尘坐到了二楼的隔间,点了几个忘尘没听过名字的菜式。
菜刚上齐,楼下一声醒目,吵吵嚷嚷的茶楼静了下来,说书人拿着小锣一敲,先唱了一段坊间小曲儿《三里秋》。然后说起了大运国的神鬼故事。
“各位客官,今儿个我们就来说一说上次没有讲完的人面蛇和书生的事情。话说这书生听了破烂老道士的话,当夜贴了黄符在床上……”
忘尘一边听,嘴也没闲着,不停吃着面前的菜。听到人面蛇化成一滩血水时,她端起面前的红茶,仰头一饮而尽,好不快意。
放下茶盏,她这才注意到对面的长玠,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只慢慢喝着茶,神情平静。
灯光迷离,忙碌的伙计过来过去,影子忽闪忽闪的,罩在长玠身上,明明暗暗,隐约不定。更显出他身上冷淡的气息来,虽坐于茶楼,却似立于缥缈的山巅湖畔,不染一丝俗尘。
忘尘支着下巴,从下往上偷偷看他,心湖像是掀起了一阵微风,是颇为奇怪的感觉。
“做什么?”长玠放下茶盏。
“我们……嗯,我以前在下界的时候,和殿下很熟吗?”忘尘小心翼翼的问,整个身子都往前倾了倾。
长玠微微蹙眉,没有言语。
“我是说,我好像……认识殿下很久了,比山护神君还要久。”
忘尘又往前凑了凑,衣襟领口上装饰用的流苏,差点掉进汤碗里。长玠伸手接住那流苏,按着她的领口把她推回了凳子上。帝枭盛宠:总统大人轻点疼
这一下,没有人再接话。议论声渐渐停息,大家都齐齐看向说书人。忘尘也把手放在桌案上,竖着耳朵听他说。
“嘿。”说书人咧嘴一笑,眉飞色舞的说:“话说啊,这人祭在大运国流传了数百年之久。那时候,百姓不晓得山神的喜好,为了祈求风调雨顺,每年都会选出一位刚好及笄的少女,祭给山神。”
“胡扯的吧,少女要如何祭祀,难不成也像蔬果谷物一般,让她在祭台上坐着?哈哈哈哈!”隔壁桌的男子又开口说道,跟说书人一唱一和。
“怎么不能祭祀?说不定是给那少女建个庙,好吃好喝的供着呢!”
七嘴八舌的议论又冒了出来。甚至谈起了少女的容颜。作为茶楼里唯一的女性,忘尘听得连连扶额。
说书人一拍醒木:“都不是!这人祭,是将少女带至高台,割其手腕放血,滴到祭祀台的凹槽里。直到少女血尽而亡,才算祭祀完成。然后根据血液的流向,占卜来年的雨水和气候。”
“噫……竟有这样残忍的事?还延续了数百年?那后来怎么不这么做了,又是怎么知道山神食素?”
“这位客官问的好!后来呀正是我要说的重头戏。”说书人说的兴奋,整个面上泛着红光。
“这就要说到有一年祭祀,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像往常一样,一位容貌极美的少女上了祭祀的轿子……”
“吃完了我们便回吧。”
长玠似乎不喜欢这个故事,他说着站起身,走到忘尘身边,示意她跟上。
“我想再听一会儿,就一会儿。听完这个故事就走。”忘尘正听到兴头上,马上就要解开神君吃素之谜了,她可不想错过。
长玠扫了她一眼,眼神里已经带上了不容置喙的威势。半晌,见忘尘依旧不起身,还坐在那里,竖着耳朵在听,遂不再管她,准备自己离开。
“欸,殿下……殿下你不能走。”
眼见着长玠要扔下自己先走,忘尘一时有些着急。这里除了她,都是男子,长玠一走,她怎么继续听。何况她没来过望月楼,又不识得回去的路,等下还要指望长玠带她回去。手足无措间——
她两只胳膊猛的一扒拉,环住长玠的腰,死死地抱住了他。
长玠一愣,只觉腰间一沉。
他低头,就见坐在凳子上的忘尘,连起身都没来及。纤细的胳膊紧紧箍在他身后,小小的下巴贴在他怀里,嘴里还咬着他的腰带。
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极了一头缠住他的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