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觉得这样都还不够的话,”觉察到苏墨轩望向自己的目光,站在他身侧的顾白羽淡淡地开了口,“那就再加上一条,今日抓了你,明日,我们便能将分散在其他各处的凶手一并抓回来。”
冷眸看着面色忽然浮起几分凝重之色的达鲁,顾白羽缓缓出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他几处的凶犯,正是从你手底下教出来的人吧?他们残害无辜者的手法,倒是进步的挺快。”
“你就是严楷睿口中的那个仵作?”答非所问,达鲁沉着嗓音开了口,看向顾白羽的目光中,满是探究和思索。
“你是不是想问,我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同样的答非所问,顾白羽却是已经听懂了达鲁那问话中的含义,清秀的脸庞上平静之色依旧,她看着达鲁,继续出声,道:
“根据前往其他几处检查受害者伤势情况的仵作,已经差人将检查得到的情况传了回来,很明显,分散在各处的凶犯,对受害者下手时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精巧,甚至有一个人手法的进步可以算得上是神速,若是看得不那么仔细的话,几乎都可以与你以假乱真。
残害的手法能有这么快速的进步,倘若不是有人指导,怕是不太可能,更何况那残害的手法每进步一点儿,就都更贴近你的手法一点儿,想来,那个指导的人,应该就是你本人不假。”
口中说着的话顿了顿,那明亮犀利的眼眸看着达鲁,顾白羽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毕竟,能像你这般聪明且技艺精湛的人,并不常见。”
“多谢顾仵作夸奖。”哼笑出声,达鲁看着顾白羽出声说道,架在那无辜少女脖颈上的刀刃,若有似无地,松开了几分,却是继续出声,问道:“不过,那同你明日便能抓住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关系万分,”接口出声,顾白羽的嗓音不疾不徐,“我自己也教习着长安城中的仵作,便清楚地知道,但凡教习别人,便定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况且他们几个又进步的那么快,就算不是每日都想办法同你联系、听从你的教导,隔着一两日,也总会与你通次消息。只要有迹可循,一并将他们抓回来,就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顾仵作你虽然猜的没错,但是,即便你们抓了我,又怎么保证,我就一定会配合着你们,给你们提供线索踪迹,将他们彻底的一网打尽?”
冷冷地开口,达鲁意有所指般的刻意地咬重了“他们”两个字,然而那看向顾白羽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
原本看着她那镇定从容的面色反应,他以为她会是睿智聪颖的,却不想她居然在这样的事情上胸有成竹,一瞬间的神思交错,达鲁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却不想她应声而答的话语,在立时之间,便驳斥了他心中闪过的想法。
“我们要的,只是你的不通风报信,倘若还需要你来暗指明路,才能找到那些散落各地的亡命之徒,那么,也就不需要刑部的苏侍郎来插手此案了。”
淡漠从容地说出了“亡命之徒”四个字,锐利目光片刻不曾从达鲁身上移开过的顾白羽知道,他定然能够听得懂自己话中的意思。
与其说他们通过达鲁要找的“亡命之徒”是分散在各地的残忍凶犯,不如说是那窝藏在各处的乱臣贼子,虽然说达鲁只是他们派出来制造谣言的先锋,但依着他啸狼族部落首领的身份,同那些人之间,势必有着密切的来往。
只要能让苏墨轩在达鲁的身上找到几分蛛丝马迹,那么,顺藤摸瓜的将其他人都找到,根本不是件什么太难的事情。
“你倒是对苏墨轩自信得很,”唇边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达鲁看着顾白羽出声说道,“不过,就是把那几个作案的凶手都抓到了,那又怎么样?现在外面风声如何,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
“那就有了理由。”清冷的嗓音没有分毫迟疑的响起,沉默良久的苏墨轩,再度开口出声,“一个光明正大四处搜查的理由。”
声音里充满前所未有的冰冷,苏墨轩一字一顿,看向达鲁的目光中尽是冰冷的寒意,他现在所说的,也是当初李景毓递给他的密令中,李景云所要达到的目的。
仅仅只有坊间四处弥散的流言,身为刚刚登基的新帝李景毓,非但不能下令封堵流言的到处蔓延,反而还要摆出开明的态度来接受,更不要说光明正大的去搜查流言的来源,顺着流言找到那伙儿居心不良的谋反之徒。
所以,抓到达鲁,抓到流窜其他各地作案的凶犯,对于苏墨轩而言,是在尽到一个刑部侍郎惩恶扬善的职责,但是对于新帝李景云而言,则是给了大兴王朝老百姓一个交代,一个可以让他正大光明搜查那窝藏着的乱臣贼子的理由。
而有了这样的理由,那些曾经质疑着他的大兴王朝的百姓,便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成为他最坚实的支持力量。
漆黑深邃的眼眸若暗夜波涛,苏墨轩就那么沉稳着身子站在原地,看着达鲁的面色由阴险得意,一点一点变得苍白而铁青。
他也不过是个棋子而已。
换了位置,换了身份,换了在手的胜负,面对着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对手,他却是没有办法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只能呆呆的,成为一个他永远都想不到的、敌人手中的棋子。
握在手中的弯刀又紧了紧,达鲁那苍白而铁青的面色忽然间便沉郁了起来,如狂风骤雨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