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并没有点明究竟是哪块石碑,然而在场的众人,却全都是心知肚明。
那半截石碑出现的蹊跷,却又恰到好处的,在那凶手残忍伤人一案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出现,更别提上面镌刻的那些字句,根本,就不会有人再注意到它出现的蹊跷一事。
但既然是有人作假,那么,就算是手段再为高明,也总会有破绽之处,只不过是隐藏得巧妙又不明显罢了。
“徒儿知道。”面色恭谨地出声答道,杜亦寒自然是知道顾白羽的意思。
与其想尽办法制止流言的传播,不如从源头上直接掐断,只要能找得到那半截石碑的作伪造假之处,所谓的“新帝有违天道”的谣言,便会自然而然的不攻而破。
聚在一起吃了晚饭,看着杜亦寒骑马告辞离开之后,苏墨轩和顾白羽一起,也回到了凌松镇太守给他们暂住的小院之中。
因着凌松镇府衙的后院本就不算太大,因而他们暂居之处虽然被称作是“小院”,却是从月门到房间,不过十几步的距离,甚至,院子里连石凳石桌都不曾有。
于是便相携着径直走进了屋中,顾白羽想要多少收拾下屋子,却是被苏墨轩伸手拦开了去。
“今日骑了这么久的马,你就坐在软榻上好好的歇着,要做什么就说话,我来做。”
不由分说地便扶着顾白羽的肩膀将她按在软榻上坐下,苏墨轩瞧着她那略带疲惫之色的目光中,带了几分隐隐约约的心疼之意。
近来她的困倦他全都看在眼里,虽说身为大夫的她一直强调自己没什么事儿,但苏墨轩的心里,却总是不能全然的放下心来。
“你也坐过来歇歇吧,我再怎么累也累不过你。”抬手接过苏墨轩递来的茶水,顾白羽却是就势拉住了他伸过来的手,清淡的嗓音中尽是温柔之意。
今日的她只不过是同他一起骑了一回马,去了一次凶手的藏身之所,可他却还马不停蹄地,同李景毓暗中相互交换着消息,还与凌松镇的县丞商谈了许久,不管怎么样,也是比她自己要辛苦许多的。
“我瞧着你比起先前来,又瘦了不少,这些日子也不好好的吃东西,是想让我心疼么?”依言坐在顾白羽的身边,苏墨轩抬手将她揽在怀中,低眸看着她那尖尖的下巴,语气之中,满是心疼之意。
“你肯定是看花眼了,我整日里照镜子,非但没有看出来我自己哪里变瘦,反倒是觉得腰身更胖了一点儿。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是晃晃悠悠的没办法见人了。到时候若是被你嫌弃了,我真是哭都来不及了。”
浅笑着同苏墨轩打趣着开玩笑,顾白羽却并没有说假话,虽然从铜镜中看去,她的下巴确实是尖细了不少,然而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的腰身倒是丰腴了不少,只不过是因着她一直身形纤细,所以并不曾影响她的身材而已。
“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眼下我还是觉得,你能再长点儿肉才是最好。”漆黑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璀璨的笑意,苏墨轩话语中的玩笑之意更甚,却是在看到顾白羽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的时,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说道: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呢。”
点了点头,顾白羽也没反对,早就困顿不堪的她,因着苏墨轩那难得的轻声细语,更是放松了精神,不多时,便倚靠在苏墨轩的怀中,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天高云淡。
没有等到苏墨逸回信的苏墨轩,却是等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来客,而站在窗子旁边正准备同苏墨轩说话的顾白羽,在抬眸看到那个风尘仆仆的身影时,硬生生地,将尚未说出口的话语,全然咽回到了喉咙之中。
“属下见过苏侍郎。”比起院子里两个人的沉静无话来,那风尘仆仆赶来的人,双手抱拳,率先开了口,只是那嗓音中的嘶哑,令人心中无端地便浮起几分心疼和诧异来。
——饶是顾白羽从前并不曾与弋阳有过交谈,然而,从苏墨轩偶尔谈及的只言片语中,她却也是知道,弋阳的嗓音,无论如何也不是如现下这般嘶哑的,就仿佛是被谁刻意毁掉了一般,然后便拼着全力,从残破的嗓子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回来了。”难得的出声说了三个字,苏墨轩那俊朗容颜上的淡漠之色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然而站在近旁的顾白羽,却分明是看到了,他说话时微微抖动的唇角。
毕竟,弋阳曾经是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么不明情况的失踪许久,若是说心中不曾有所担忧和挂念,显然,苏墨轩并非是那么冷血无情之人。
“属下来迟,还请苏侍郎降罪。”尽管声音嘶哑不堪,然而弋阳却是分毫规矩都不曾省略——并不是生疏,也不是上下级别分明,而是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按捺住自己内心涌动的激动之情,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维持着自己面孔上的最后一丝平静。
“先说要紧事。”不曾点头也不曾摇头,苏墨轩清冷淡漠的嗓音里,终于是泄露出来几丝关切之意。
“回禀苏侍郎,属下在赶回长安城之后,苏将军便将您昨日传递给他的刀柄记号拿给属下看,事有凑巧,属下恰好认得那那刀柄记号的主人,所以特来向苏侍郎您回禀消息。”
双手握拳,弋阳口中的话说得干脆利落,却是没有直接将那凶手的名字点了出来,反倒是有意无意地看了站在苏墨轩身边的顾白羽一眼,面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