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初是被逼迫的,真的是被逼迫的,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甫一出声,柳如烟那憔悴而充满恐惧的脸庞上,顿时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着,她强忍着恐惧仰头看向盛雨泠的目光中,尽是哀求的意味。
“我要听实情,你最好从头到尾老老实实地给我说一遍,别的废话少说。”声音冰冷如斯,盛雨泠看向柳如烟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同情,反而再度渐渐升起几分愤怒的情绪。
“我说,我说,我说!”
极度紧张之下,便是极度敏锐,盛雨泠眸子里的颜色才刚刚变化了分毫,柳如烟便立刻有所觉察,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她哭泣着出声:
“当初……当初我在无意中看到,看到你父亲盛老板被人从‘望月楼’的窗户中推出来,摔,摔死在后巷中。我,我很害怕,就,就惊声尖叫了起来。
当时在我附近的,还有,还有两三个姐妹和她们的客人,那些客人见状,都不想惹祸上身的四散跑开,姐妹们也在那恶毒老鸨的驱赶下,纷纷散去,并且被警告要闭口不言。
只有,只有如玉死倔着陪我留了下来……”
柳如烟的惊声尖叫,惹得众目聚焦纷纷,但众人却是各怀心思的,为了明哲保身而选择了沉默不言,就连最初颇为义愤填膺的几个青楼歌妓,也都在老鸨的警告逼迫之下,装作没有看到的尽数散去。
——毕竟,能随时出入于“望月楼”雅间的宾客,在当时的武华城中,全都非富即贵,他们哪个人,都招惹不起,更何况青楼打开门来做生意,赚的,便是那些非富即贵者的银两。
于是那一夜折腾到最后,只有平日里同柳如烟最为交好的歌妓红如玉留了下来,陪着她一同面对武华城捕快的一轮又一轮的询问和责难——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在正经的场面之中,永远,都瞧不起她们那样出身青楼的女子。
将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终于在天亮时分同红如玉相携着走出武华城府衙的捕快所,那时的柳如烟以为,不管最后能否抓到真凶,这件事情与她,都不再有任何的关系。
然而却没想到,这样连夜的审问责难,才不过是整件事情的刚刚开始。
已经记不清是命案发生后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原本已经将日子恢复到正规的柳如烟,却在那个春风沉醉、歌舞袭人的夜晚,忽然的,便被闯入青楼的几个面色黑沉的男子,不由分说地,强行拽扯拉走。
春夜骤寒。
被强行捆绑了手脚的柳如烟,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便被丢尽了一个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还没等头脑发蒙且茫然的她回过神儿来,又一个人被狠狠地丢了进来,重重地撞在她的身上,令她忍不住地闷哼出声。
“如烟,是你吗?”那同样被人丢进来的“物件”忽然试探着开口,声音熟悉无比,正是那日同她一起被带入武华城府衙的红如玉。
“如玉?如玉!怎么是你?!这是怎么回事?!”压低的嗓音里夹杂着恐惧和疑惑,听出了红如玉的声音,柳如烟挣扎着,想要从那臭气熏天之处站起身来,却不料身下一颠,她们所在的漆黑之地,开始缓缓地向前走动。
她们被装在了拉泔水的车里。
“抓我们的人,是府衙的捕快,刚刚我看清楚了,有一个人正是前两日在捕快所连夜审问我们的人。”
比起慌乱不已的柳如烟来,红如玉显然要冷静理智许多,挣扎着从那坚硬的木桶底儿上坐起身来,斜斜的倚靠着木桶壁,红如玉努力地,想要帮助躺倒在地的柳如烟坐起身来。
“捕快?他们抓我们做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他们抓我们做什么?”既惊且惧,柳如烟撑着红如玉的身子坐起来,哽咽着出声问道,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终究是强忍着没有让它落下来。
“我也不知道,”在黑暗中摇摇头,红如玉的心中虽然同样恐惧担忧,却尚且能够从慌乱中稳住神思,努力地梳理一下来龙去脉,沉默片刻,方才低沉着嗓音出声说道:“恐怕,是与我们前日看到的那个被人谋害的盛老板有关系。”
“被人谋害的盛老板?我们不是已经将看到的事情全都说清楚了吗?他们还找我们做什么?而且是这样抓着我们,杀人的人又不是我们?为什么要抓我们?”
声音中的恐惧和慌乱愈发强烈,蜷缩着身子,柳如烟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却又不敢大声尖叫——她没有忘记,自己之所以有今日之灾,完全,是因为上一次没有忍住的那声尖叫。
“我猜,可能是有人想要让我们闭嘴吧。”沉默良久,红如玉方才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止不住的叹息与沉重,那不好的预感在心中缠绕蔓延,久久地消散不去。
关着她们的泔水车有一晃没一晃的从深夜的街道上驶过,似是故意挑选了颠簸的路途一般,将被关在泔水桶中的柳如烟和红如玉,折腾的心里疲惫。
刺鼻的酸臭气息在周围环绕,止不住的颠簸并着青楼时陪客人喝下去的清酒,在腹中上下奔涌翻腾,柳如烟面色苍白,几乎都要呕吐出来。
“如烟,想吐就吐吧,反正这里已经是这样,也不在乎别的什么,你别强忍着难受。”
觉察到身边倚靠着的柳如烟那难受的模样,红如玉淡淡的出声说道,没等她摇头抗议,便体贴的伸出手去,在柳如烟的后背上轻轻地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