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来说,杀害宫女翠香的人,究竟是谁。”
听到林梦绮近乎认罪的话语,皇上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只是定定地看着顾白羽的眼眸,声音冰冷而无情。
“杀害宫女翠香的人,就是皇上您刚刚杖责的那个宫女,红袖。”
清秀的脸庞上满是镇定淡漠,顾白羽一字一顿,没有丝毫的犹豫。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刚刚提到的手臂上的抓伤痕迹,方才虽然杖责过红袖,但是,即便会不小心在红袖的手臂上留下蹭伤的痕迹,想必,也会是渗血的新伤,不会与已经结痂的旧伤,混在一起。”
迎着众人看过来的询问目光,顾白羽解释的话语中,尽是无波无澜。
“最初,臣女怀疑凶手是女人,就在于翠香身上的五处刀伤。
每一处,伤口都很浅,甚至连肋骨都没有折断,这样浅的伤口,只可能是力气小的女子造成的,而非臣女表哥这样的年轻男子的力气。
更何况,根据刀伤及尸体的状态,宫女翠香死于失血过多,而非刀伤刺穿腹部或者胸口的某个重要器官而导致的直接毙命。
表哥崔谨风自小练习武艺,想要将匕首刺入翠香的胸口,让她一刀毙命,并非是一件难事。
既然依照云嫔娘娘话语中的讲述,表哥崔谨风的目标在她,翠香只是个拦路的障碍,那么,他又怎么可能,会在翠香的身上浪费时间和力气,白白刺那么多刀?
所以,臣女才敢断定,杀死宫女翠香的凶手,非但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与翠香有过节、对她心有恨意的女人,否则,也不会平白的在被绑缚住手脚的翠香身上刺那么多刀,还要看着她慢慢的失血过多而亡。
再结合刚刚翠香尸体上的种种陈旧性的伤痕,臣女推断,平日里翠香在这浮花宫中,并不十分招人待见,但又有什么不可或缺的理由,所以虽然常常遭到惩罚,但还是没有被赶出浮花宫去。
至于,红袖究竟为什么会出手杀死翠香,而云嫔娘娘为什么又要帮红袖掩饰,为什么要嫁祸给臣女的表哥崔谨风,而崔氏一族特有的匕首和腰牌究竟从何而来,这些事情,”
说话的语气顿了顿,顾白羽抬头迎上皇上看过来的目光,语气里满是不甚在意的说道:
“那就是皇上您要调查和追究的事情了,臣女越权不得。”
将话点透之后便适可而止,顾白羽明白,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内心深不可测且话语之间便能掌控生死的九五之尊,而非长安城府衙捕快所里的邢捕头。
有些话她只能说到位,却不能再主动出手追究,否则,便会适得其反。
“你们都先下去,顾白羽,你留下。”
沉默半晌,皇上方才沉着嗓音出声说道,而那锐利的充满打量的目光,却始终不曾从顾白羽的身上挪动开分毫。
“皇上,白羽她……”
“下去!难道朕还会就地杀了她不成?”
没等崔谨风满是忧心忡忡的话语说完,皇上便阴沉着脸色,毫不留情地呵斥打断,抬眸看向崔谨风,目光之中,满是威胁的意味。
“臣告退。”
无可奈何,崔谨风只得作揖告退,看向顾白羽那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们就在最近的地方,如果有事,我们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告诉朕,你在怀疑什么。”
等到周围的人尽数散去,甚至连老太监瑞祥都被遣开之后,皇上将凝视的目光重新转移到顾白羽的身上,嗓音低沉,出声问道。
“回皇上,臣女只是个仵作,仵作的职责只是从受害者的尸体和凶杀现场,找到残存的证据和疑点,提供给负责侦破案件的专人,给他们当做线索。
至于怀疑什么,如何验证,并不是仵作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刚刚臣女已经将受害者翠香尸体上残存的证据线索,和凶杀现场的疑窦全都详细列举给您听。
皇上您若是想要更详细的情况,臣女可以现场解剖尸体给您看,但至于其他的问题,臣女也并不清楚。”
语气不卑不亢,顾白羽看着面容苍老许多的皇上,并没有想要彻底戳穿韩林之和李景吾的打算。
即便所有的事情在皇上的眼中,已然是一层一捅就透的窗户纸,但是,伸手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的那个人,定然不是她顾白羽。
“仵作的职责?”
轻哼一声,皇上的语气里满是冷意,盯着顾白羽的眼眸更加冰冷犀利,却始终,只看到她的从容镇定,而不曾看到过片刻的慌乱和崩溃。
“好一个仵作的职责。”
又是长久沉默后的话语,这次却带了几分几不可闻的叹息,沉默地看着顾白羽半晌,皇上那阴沉对峙的容颜,终究是松动了几分,道:
“我大兴王朝,难得有你这样恪尽职守,却又不轻易僭越职责的人,你就,好好的当你的仵作吧。”
“臣女多谢皇上。”
嗓音平淡依旧,顾白羽谢恩出声过后,便顺着皇上的意思,离开了他的面前。
好端端的一场家宴,硬生生地被林梦绮搅和得七零八落,虽然依着皇上的特许,顾白羽等人还可以在宫中多住几日,然而因着今日的事情,崔怀宁还是不甚放心的,将她们尽数送出了宫外。
宫外的斗争她们尚且还能够有回旋和反击的余地,然而战火一旦蔓延到皇宫之内,没有任何身份在身的她们几人,即便是再有顾白羽的睿智聪慧,也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