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起一地落雪无声。
比起前一次进宫时的热闹繁华景象,此刻站在皇宫的内门之内,映入顾白羽眼帘的,满是萧瑟与寂寥。
璀璨的琉璃顶反射着没有温度的光芒,青石板的宫道蜿蜒在红色的宫墙之旁,却是几乎连脚印也无。
丝竹声淡去,叹息声袭来。
一顶软轿停在了顾白羽和崔谨月的面前。
那纹路装饰和抬轿子的六个宫人,无一不在暗示着,轿子的主人,是这后宫之中得宠万千的嫔妃。
“呦,这不是月儿么?这个时辰来皇宫,是来见宁妃姐姐的吧?”
轿厢的侧窗帘子从里面被掀起,一张精雕细琢的姣好容颜露出了半个。
林梦绮热络的话语中带着隐藏不去的针锋相对,一双打量着顾白羽的明眸中,充满挑衅的意味。
显然,她知道顾白羽是谁。
“月儿见过云嫔娘娘。娘娘说的是,今日宁妃设了家宴,月儿随同表姐一起进宫赴宴。”
浅浅地行了个礼,性格使然,崔谨月无论对谁都是一副乖巧温柔的模样。
同样跟着崔谨月略略屈膝行礼,顾白羽那清秀的脸庞上,满是淡漠的神色。
云嫔。
林梦绮。
林肃海林太尉之女,当今后宫中年纪最小的嫔妃,心机手段十足,借着年轻貌美和林家的势力迅速上位,姐姐又是李景吾的准皇子妃。
冷眸瞧着林梦绮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目光,顾白羽忽然很想知道,当林梦惜被顾白汐取代的那一瞬间,她这张如花似玉的容颜上,究竟会是一种怎样的神情。
欲哭无泪?又或者,绝望万千?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就不耽搁你们的时间了,更何况你瞧瞧这天气,像是要有暴风雪一般呢。”
意有所指地侧脸看看那乌云压顶的天空,林梦绮冲着崔谨月点点头,放下帘子,便起轿离开。
“也不知道她每日里得意什么,比小姐大不了两岁的年纪,整日里锁在这深宫中……”
看着渐渐消失在长街中的轿子,跟在崔谨月身后的婢女碧雯,忍不住出声嘟囔着,却还没等话说完,便被崔谨月忽然严厉的目光,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不要忘了你现在在哪里,祸从口出,你自己若是不想活了我拦不住你,但你千万记得跟崔家撇清关系。”
柳叶似的弯眉紧紧地蹙起,崔谨月看着碧雯,低声警告。
她就是平日里太惯着她们了,怎么不分场合的,都敢随意的说话。
“小姐,奴婢知错了。”
面色瞬间一白,自知自己说错了话,碧雯立刻垂头认错。
“算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宁懿宫吧。”
环顾四周寂寥无人,顾白羽却并不十分放心。
这深宫大院之中,指不定哪里便是隔墙有耳,与其在这里耽搁时间惹祸,不如赶紧去宁懿宫与宁妃相见。
就算有话要说,也是那里相对安全一点。
于是坐上了随后而来的软轿,顾白羽和崔谨月相互对望着,却是一路无话。
凭依着崔怀宁背后的崔家势力,与她自己的优秀温婉,位居宁妃的她的宁懿宫,却并不比李景毓生母x贵妃的宫苑差到哪里去。
朱红色的门柱,酒红色的宫门,由守在门口的宫人推开,整洁清雅的宫苑便展露在她们的面前。
积雪的屋檐下,站着一个身形标致有度,容颜风韵犹存的妃子,眉宇之间同顾白羽颇有几分相似,见到她们二人款款进门,便快步迎了上来。
正是这宁懿宫的主人,宁妃,崔怀宁。
“月儿见过宁妃姑姑。”
口中行着宫中必备的见面礼仪,崔谨月却只是草草地弯了弯膝盖,象征性地行了礼,然后便向着宁妃,如出笼的鸟儿般愉快的跑了过去。
“别跑,别跑,当心摔着,瞧你这丫头,什么时候都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
笑着将扑倒自己怀中的崔谨月揽在左臂之中,崔怀宁抬起右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嗔怪着说道。
“月儿在姑姑面前本来就是小孩子,怎么?姑姑嫌弃月儿小孩子啦?那月儿给姑姑装装正经大人的模样好不好?”
在崔怀宁的怀中扭来扭去,崔谨月那细声细语的模样,将撒娇的情态做到了极致。
随即却又是忽然敛了神色,一本正经地看着崔怀宁,道:
“崔谨月见过宁妃娘娘,祝宁妃娘娘贵体安康。”
话音甫落,还没等崔怀宁张口数落,崔谨月自己便已然笑出声来。
“你呀,真是个傻孩子。”
脸上满是无奈的笑容,崔怀宁慈爱地摸了摸崔谨月的发梢,一双同顾白羽有着七八分相似的桃花目,却始终含笑地看着安静的站在崔谨月身后的顾白羽。
五味杂陈。
用目光细细描画着顾白羽的眼角眉梢,崔怀宁仿佛看到了当年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姐姐崔怀安。
然而却又有些不尽相同。
顾白羽那沉静如水且淡漠从容的模样,却是与当温婉贤淑的崔怀安并不相同。
听说,她这些年来在顾家过得十分不好。
想起几个月前刚刚得知顾白羽下落之时,兄长崔怀鸿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看着站在院子里孑然一身的顾白羽,崔怀宁的桃花目中,不由得泪水满溢。
“白羽见过宁妃小姨。”
看着已经被崔谨月拉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崔怀宁,顾白羽淡漠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柔和。
——近来她已经愈发感觉不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