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顾白羽从验尸所归来时,客栈门前已然灯笼高悬,夜深意阑,饶是熙熙攘攘人流不断的客栈酒馆大厅,此刻也是人散声息,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住店的客人,看着昏黄的油灯豆光,一脸疲惫的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从酒馆大厅中匆匆而过,顾白羽却在不经意间又瞥见了晌午时分的那个艾绿色的身影,还是原先的那个位置,还是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只是那玉冠高束的墨发披散开来,映在昏暗的油灯中,浮起浅浅的光辉。
那身影忽然抬起头来。
墨黑色的眼眸毫不掩饰的直直地看向顾白羽,目光无波无澜,看不出分毫的喜怒哀乐,深邃无底,无端地令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毫无畏惧地对视片刻,从不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人身上的顾白羽,干脆利落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匆匆上楼的步伐,她知道,依着顾清韵的性子,即便是自己已经特意请人来告诉他自己的消息并嘱咐他先休息,顾清韵也一定会死撑着等自己回来不可。
果然,轻轻敲开顾清韵的房门,映入顾白羽眼帘的,便是他那张充满疲惫的脸庞,往昔明亮澄澈的眼眸中血丝遍布,连日来的车马颠簸,跑前跑后安排着一切的他,才是最辛苦的那一个。
“羽儿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有没有吃晚饭?我让小厨房准备了点夜宵给你,估摸着你快回来了,所以茶心已经去端了。”看到顾白羽推门而入,顾清韵站起身来,强撑着不断上涌的困倦之意,冲着顾白羽笑着说道。
“不是说了让你先休息了吗?我是去给衙门办事,有的是捕快护送我,能遇到什么危险啊?你看你,累成这样还要硬撑着等我。”语气里带着三分无奈两分责备,顾白羽的心中却漾起几分感动。
“你回来,我不就去休息了嘛,”眼眸带笑,顾清韵看着恰好端着宵夜进门的茶心,说道:“是你糕,也不知道你现在的口味换了没有。”
“我的口味是没换,但你是真的该休息了,”顾白羽抬手拦住还要说些什么的顾清韵,话语中带着半真半假的严厉,接着说道:糕啊,我端回自己的房间去吃,你赶紧给我休息睡觉!”
“好吧,好吧,这么多年不见,竟然学会凶起表哥来了。”无奈地笑着,顾清韵止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冲着面前的顾白羽挥挥手,道:“你回去吃了宵夜之后,也赶紧去睡觉。若是明日再睡到日上三竿,我们可是把你一个人丢在客栈不管了自己走了。”
早已安排好明日行程的顾清韵却没有料到,即便是第二日的顾白羽起了个大早,他们仍旧是没能按照原定的计划乘车上路,因为,令同样疲倦不已的顾白羽早早地从舒适柔软的床榻之上拔起身子的人,恰是消失许久而没有半点儿消息的苏墨轩。
“你不是跟着李景毓一起先回长安了吗?为什么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睡眼惺忪地看着窗外天色才微微泛起亮光便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苏墨轩,顾白羽出声问道。
那一身露水凝重的模样颇像往日里在深夜翻墙而入时的样子,只不过这一次,苏墨轩是正大光明敲的房门,顾白羽是睡意朦胧地抱着被子起身去开的门。
“我是刑部侍郎,哪里有需要侦破的案子,我自然会出现在哪里。更何况这平素镇离长安已经不算太远,若是快马加鞭,一日一个来回也不算太大的问题。”弹弹衣衫上沾着的星星点点的露水,苏墨轩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顾白羽房内的软榻之上。
“需要侦破的案子?”困倦疲惫的顾白羽打了个哈欠,脑海中闪现出昨日在平素镇县衙验尸的场景,神志瞬间清醒了不少,问道:“你说的是那个老夫妻在家中半夜被入室盗窃之人用钝物击打致死的案子?”
“嗯,我知道平素镇这边是你验的尸,我刚刚已经去过这边的县衙了,你在验尸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发现?”异常自觉地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苏墨轩看着渐渐清醒的顾白羽问道。
“你刚刚说的是‘平素镇这边’是我验的尸,你的意思难道是,不仅仅是平素镇这一对老夫妻是受害者,还有别的地方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没有回答苏墨轩的问题,彻底清醒过来的顾白羽紧紧抓着苏墨轩话中的疑点不放,语带疑惑又神情严肃的问道。
“平素镇的这一对老夫妻,已经是第四户受害的人家,若不然,上面也不会派我来查案,我也更不会这么一大清早的就把你从梦中叫醒。”
点点头,苏墨轩低头喝了几口凉茶,抬眼看着顾白羽伸来要茶的手,摇摇头,道:“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你喝隔夜的凉茶会伤身子,我刚刚已经让茶心烧了热水,一会儿就给你送来。”
看着苏墨轩那认真的神情,顾白羽一脸无奈地收回手来,抱着被子坐在苏墨轩对面的椅子中,她继续问道:“可是我昨日跟着岚风去勘查现场和检验尸体的时候,她并没有跟我提过,这并非是第一户受害的人家,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瞒着我什么,莫非,这些案子都不是发生在同一个地方?”
“你猜的不错,前三起案件分别发生在临近平素镇的柳杨镇、平和乡以及西丽镇三个地方,每一起从表面上看去,都是入户偷盗财物引起的灭门惨案。柳杨镇的受害者也是一对年迈的老夫妻,平和乡的受害者是一个年过六旬的鳏夫,西丽镇是一个六旬老婆婆和她才过门不久的儿媳,连上昨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