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姜一瀚是姜家第三代,是晚辈,晚辈公然向长辈挑战,这已是不讲规矩;更何况,今日当着天下猎魔人的面做出这等事,姜家的礼数何在?姜家的颜面何在?
“尚风堂兄!”姜尚凡的语气有些凌厉,道:“身为一瀚父亲,此事你怎么说?”
“尚凡堂弟,”姜尚风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能说什么?刚才一瀚都已经说了,他诚意向梅少冲师弟请教,虽有些不合规矩,但在为兄看来,这只是细微末节,并无大碍,就当是为尚未开始的大会助助兴也好。”
“尚风堂兄此言差矣……”姜尚凡正想开口驳斥,却突然察觉有异,那是来自姜万山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此刻父亲究竟是什么意思?
姜尚凡没有继续说话,倒是姜尚风转头对姜一瀚说道:“一瀚,你可想得清楚?你要向梅师弟请教,可知他的剑术精绝,只怕你远非对手。”
“回父亲的话,”姜一瀚大声道:“儿子尚有自知之明,绝非梅师叔之敌,只是想请梅师叔指点一二。”
“既如此,那就劳烦梅师弟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平日里练剑倒还勤勉,不过资质却普普通通,于剑术一道,进境有限。”姜尚风呵呵笑道:“久闻梅师弟剑术高明,便请你考校于他。”
梅少冲尚未答话,又听姜尚风继续道:“以梅师弟的境界,三剑足矣,愚兄以为,三剑之内,定然能让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明白人外有人,梅师弟,你看如何?”
姜尚风的这番话,似乎是对梅少冲而说,但声音高亢,中气十足,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今日来的都是些久经世故的猎魔人,岂能听不出这番话的弦外之音,那意思是,梅少冲于三剑之内若不能击败姜一瀚,那便是输了。
按辈分论,梅少冲是长辈,但按年龄而论,两人岁数相近,姜一瀚还要年长些,换言之,姜一瀚练剑的时间不比梅少冲短,这是其一;其二,姜家的“太公剑诀”和鬼谷派的“纵横七剑”同为“神州三大古剑术”,虽各有所长,但均为天下一等一的精妙剑术,不分伯仲;其三,就上述两点,二人几乎持平,那么决定胜负的只能是个人资质,姜一瀚出自姜家,绝非庸才,纵然梅少冲天资绝佳,赢下这场比试或许不难,但要在三剑之内获胜,却殊为不易。
姜尚风、姜一瀚父子口口声声说请教,却定下三剑之约,看似合情合理,实则蓄意刁难,大家心里都明白,今日此事,为的就是让鬼谷派难堪。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梅少冲身上,比剑,他有把握在三剑之内击败姜一瀚吗?不比,等同于自动认输。
人群中,姬永骏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此次造访姜家,未见顾小石,只见梅少冲,顿时心生一计,找到了姜一瀚……
会场内一片肃静,大家都在等待梅少冲的答复,都想看看他究竟如何打算……
梅少冲缓缓取下背上的念师剑,轻轻放在桌上,慢慢转过身来,双眼凝视着天井中的姜一瀚,淡淡说道:“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
姜一瀚长剑出鞘,遥指梅少冲,昂首道:“还请梅师叔成全!”
“既如此,”梅少冲问道:“你可准备好了?”
“梅师叔不必多言,”姜一瀚凝神静气,高声道:“请赐教!”
梅少冲不再说话,微微点了点头,下一刻,他动了……
梅少冲伸出右手食指中指,轻轻夹住念师剑剑柄,微微向外一拉,“锵”的一声,念师剑出鞘,只是并非被他握住,而是脱手而出,与此同时,梅少冲足底发力,身形向屋外电闪般窜去。众人只见一道剑光亮起,又见一抹身影掠过。念师剑还在半空,梅少冲已到门前,右脚在门槛上一蹬,身子借力拔起,顺势握住念师剑,居高临下朝姜一瀚一剑刺去。
姜一瀚挑衅自己,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梅少冲深知今日若不能震慑全场,只怕后患不绝,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势若惊鸿,为了师门,为了自己,也为了尚未露面的顾小石,梅少冲必须立威!
来得好快!这个念头在众人心中一闪而过!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梅少冲的剑尖已到。
姜一瀚虽轻浮暴躁,但终究出自姜家,十数年练剑,境界自然不低,他早已有所准备,知道梅少冲这一剑凌空而来,借的便是门槛上那一蹬之力,此刻的他有两种应对方法,一是退步避让,待对方力尽,二是硬接,以力抗力。若是换成其它时候,退步避开是最好的选择,但今日提出挑战的是自己,这第一招就退,实在面上无光。一个自上而下,一个自下而上,单以力道而论,硬接的确吃了点亏,但对方本就不以力道雄浑著称,只需全力出剑,接下梅少冲的剑招,似乎把握不小。
更何况,姜一瀚留心观察过,自己手中的长剑较之对方的念师剑略微长出一点,若是出手的角度和力度相同,那么,对方理应被率先刺中,就算无法做到出手完全一致,最差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两败俱伤等同于平手,第一剑二人就打成平手,换句话说,梅少冲无法在三剑之内获胜,这场比试,是他姜一瀚赢了!再则,留给对方的选择其实也只有两个,要么冒着平局的风险,与自己对刺;要么双剑相交,震开自己的长剑,这样一来,第一剑就算比过,只剩下两剑了。
无论如何,形势对自己有利,既已决定,当下更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