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打斗声越来越近,云衣已然以手聚火护在身前,只待殃及池鱼时冲将出去。
然而还不待她有所动作,一个人影先冲进了车厢,是暗九。
云衣慌忙挥散天火,还未及开口,便被暗九一把抄起,撞破四壁,冲出了车厢。
被人强行挟起的姿势并不舒服,但云衣也知道非常时期,恐怕现在暗九并不比她好过。
那些蒙面人显然没料到暗九这一手,从追击的开始便落了下风,暗九夹着云衣,几个腾挪便溜出半里地,可见方才的脱力大抵也有一半是装的。
暗九跑得快,身后的追兵也不是吃素的,一息功夫便追上前来,迫得暗九又一次提速。
“往人多的地方跑,”云衣此刻只觉一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却还不忘抽空指挥暗九,“他们既是死士,所为定不能为人所知。”
“我知道。”暗九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从前担的皆是身后追人的角色,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护卫是件这么累人的差事。
所幸太阳渐渐升起来了,路上逐渐有了人烟,云衣看着身后几人动作渐渐有几分犹豫,暗九显然也感受到了,一提气,拐了几个路口,直奔官道。
这正是商人运货上路的时候,官道上来来往往也有几辆马车,暗九似是终于力竭,夹着云衣撞上了一辆马车。
这一撞力道不小,暗九承了绝大部分力道,已然昏迷,云衣被殃及得也觉浑身散了架一般
再看那马车,已被撞翻在地。
车厢里传来“哎哟哎呦”的叫唤,听动静是个养尊处优的老爷,暗九这一撞恐怕麻烦不小,但好在,身后那几人没有再追上来。
车夫迅速擒住了云衣,车后面上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艰难地将车里的人扶了出来。
车中人果真五十多岁的模样,穿金戴银、珠光宝气,看模样是个富商。
这人大概也有几分修为,人没被撞出个好歹,就是叫唤得厉害,看上去也有几分狼狈,这会儿正一手扶着腰,一手拨拉开散落的头发。
车夫见富商出来了,赶忙将云衣押过去,路上出了这等事,若没了云衣这个罪首,便是他的责任。
“啊,啊,”富商指着云衣,开口是沙哑的公鸭嗓,“就是你撞得我啊,哎哟,我的老腰哟。”师尊别害羞
“不行不行,撞谁都不行。”云衣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暗九一身伤势昏迷不醒,她现在只想赶紧脱身。
“知道不行就对了,”这老头是个慢性子,除了那几句疼,其他言语皆是不紧不慢,“那你说说,为什么撞我啊?”
又绕回来了,云衣都能想象自己现在一定看上去生无可恋,“我这护卫真的是不小心,您看在他现在还昏迷不醒的份上,就放我们一马吧。”
“不小心?”富商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暗九,“那他这一身血哪来的?总不是撞我撞出来的吧?”
“我们、我们遇了匪,”云衣一时胡扯了个理由,只祈祷这老头可千万是个外地人,“一时慌不择路才”
“遇了匪?”那富商的语气明显是不信的,“这可是永安城郊,天子脚下,哪来的匪?”
“谁说天子脚下就没有匪了?永安城西山上那是什么?”
“城西?”富商的眼神有些变了,云衣一时有些后悔自己口不择言,“你知道城西那伙山匪?”
“整个永安城,谁不知道?”白霜知道,暗九知道,凌清安知道,甚至连皇上都知道,云衣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知道也没什么不对。
“这你可错了,”不知为何,富商的神情有些严肃了,“这次就算了,以后出门别瞎说。”
“为什么?”云衣皱了皱眉,这老头似乎不那么简单。
可富商已不愿多谈,摆摆手,“小姑娘出来走江湖,记得多带几个人。”
说罢,便由管家搀着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竟是连这马车都不打算要了。
那车夫见富商没有再责罚的意思,也就放了云衣,将地上的暗九拖走,又一个人费力地将马车扶正。
云衣看着他艰难地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小心地凑过去,递上一块灵石,“大哥,跟您打听个事儿,刚刚,那是什么人啊?”
车夫斜睨了云衣一眼,跳上马车,“不该打听的别瞎问!”而后扬长而去,从始至终,竟是看都没看她手上的灵石一眼。
云衣被扬起的尘土呛得连连咳嗽,待马车走远,扬尘落尽,她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暗九,深深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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