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没走几步,便听身后有人唤她,“姑娘留步”。
回头,正是刚刚替自己说话的那位青衫老先生。
“多谢先生刚刚替我说话”老九作揖谢道。
“既然真相水落石出,你为何不去领米”老先生问道。
“我只证明了她确实已领过米。但没人替我说话,我证明不了她插队,既是如此,我擅自从队伍中走开便没了理由。况且队中的人各个都怕轮到自己时米派完了,又有谁肯让我站回原位呢。”
老九没给青衫先生插话的机会,紧接着道:“我早已经数过了剩下米的数量,重新排队根本轮不到我,如此我为何还要浪费时间呢。倒不如抓紧时间看看城中还有哪些大户人家效仿州牧府派米。”
老先生没有答话,一脸笑意的盯着老九。
老九有些不自在,也紧着要走,便再作揖道“再谢老先生,我还有急事,要先走了!”
“等等”老先生一把按住老九的肩头,“季府三公子的厨房需要一位帮厨,我看你有些急智,可愿意?”
“帮厨发工钱吗?”
“工钱倒是有的,但,季府所有佣人都要求卖身入府,从此一生效忠。”
听老先生如此说完,老九沉默了,父亲找到表叔的可能性怕是很小了,再耽误下去,大哥恐怕性命不保。
见老九默不出声,老先生却也不急着说话。
“那,季府有大夫吗?我哥哥需要救命”说到此处,老九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眶,眼泪眼瞅着便要溢了出来。
其实陆老九知道,这个时候他们一家都没得选择。
“若你肯卖身进季府,我倒是可求公子通融些,派些医者去医治你家的病人。至于汤药费,季府给的卖身银子不少,应该足以。”
老先生说完,见老九并未接话,便再道:“瞧你神情急促,定是家中有病危之人,此事还当早下决断。”
老九抬眼看着他,明晃晃的泪珠在眼里直打转。老先生见此状急忙说道:“若决定了,明日午时,来季府找我,再下季子青”,说完便随随便便作了个揖,逃似的转身就走。
季子青哪里不知道自己这是趁火打劫,刚见老九眼中含泪早已动了恻隐之心,奈何他所做之事重要异常,决不可意气用事。
刚才着急着走,就是他怕自己一时没忍住出手救济了这女娃。这孩子没了心中所求,会不会来季府可就两说了。
虽说眼下看来是有了办法,可老九这是要卖了自己给大哥治病啊,让她如何下得了狠心,面对生养的爹娘,起齿。
一路上老九快被自己的心折磨疯了,卖了身,她就是季府的奴才了,一辈子要做被人禁锢自由和灵魂的奴隶,她无论如何不想。可不卖,命在旦夕的大哥,茫然无措的爹娘,哪一个她都无法舍去。
迷迷糊糊走回了城隍庙,父亲已经回来了,看父亲的脸色,定是没找到表叔。母亲在给大哥喂水,大哥脸色白的吓人,头上豆大的汗珠,根本张不开口喝下母亲喂进去的水。母亲眼圈红红的,怕是她不在的时候不知哭了多少回。
看到这些,老九一瞬间下定了决心,开口道:“爹,娘,州牧季府要用我去做帮厨。”
“真的?!”看着爹娘瞬间明亮的眼神,老九点点头,却实在开不了口说后面的话。
“只是,只是,只……”老九话还没说完,娘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说道:“老九啊,别怪娘亲平时那么对你,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为娘的一想起你死去的那几个哥哥,心里难受啊!”
看着平日对她动辄打骂的娘亲,第一次吐漏心声,老九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猛地跪倒在地,狠狠的往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咬着牙说道:“季府的要求是……卖身”。
“什么?卖身?不行”爹爹听闻几乎是下意识的说道。
“爹,娘”老九大哭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咱们家唯一个哥哥走啊!”说完泣不成声的扑倒在地。
“天啊……”爹爹深知老九说的是唯一的出路,忍不住一腔怨恨,大呼一声,早已泪流如雨。
那一夜老九不记得自己和爹娘哭了多久,只记得门外一声接一声的惊雷,振聋发聩。
这边老九下定决心卖身进季府。那边季子青回到三爷府,看着樱花树下站着的有些孱弱的白衣少年,季子清刚刚的不忍和自责便抛到了脑后,心里暗暗的说道:“云礼,我定会用尽毕生心力,为你铺就一条坦途。”
树下的少年转头看见了季子青,便躬身作揖道:“子青先生,听闻大嫂派米早已结束,你却迟迟未归,可是有什么难事?”
季子青连忙还礼道:“未有什么难事,三少爷找我,可是有事?”
“我个久病之人,哪有什么事,不过是想找子青先生杀他几回而已”白衣少年说完,嘴角轻轻上扬,仿佛清风拂面,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那一夜,老九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她便叫醒了父亲。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便能早一时是一时,大哥的病情可拖延不得。
一路上老九紧紧拉着爹爹的手,即便手中已经大汗淋漓,也不舍松开。
爹爹一路上一声不吭,倒是老九一路上不停的嘱咐家里的事情,直到走到季府门前,父亲才说了一句:“孩子,我们就在这乌苏城落脚哪儿都不去,日后有机会还是要时时报个平安!”
“嗯,放心吧。”老九忍着泪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听父亲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