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生怕她突然发了脾气,自己可是承受不住,头埋得更深,道:“奴婢不敢说谎。”
预想之中的暴怒却并没有来,玫瑰低着头,心里惶恐,许久不闻她说话,渐渐地却听到一阵冷笑传来,她抬起头来,苏漫漫适才的神色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艳孤绝的神情,嘴角微微扬起,藏不住的冷意逼人。
瞧着她这副样子,玫瑰心中的惊惧不减反增,只慌张看了一眼,又垂下头去了。
苏漫漫咬牙盯着侧殿上的一捧珠帘,轻轻悬在木棱上微微晃荡,折射出五彩的光华来,这样的一捧珠帘,阖宫上下,也就只有她这宫中才有,是异域之国贡奉而来,稀有无比,邹浚生舒端端只赏给了她,还记得那时,他眉眼清俊,撩起她的发丝,低声笑得如春花初绽,暖人得很。
“这样美的东西,也只配你才能有。”
那时,她是多么的尊贵无双,受宠至极,可是如今呢?他何时与她好上的,何时与她在了一处?竟然生生瞒过了她诸多的眼线,将她护得这样好,这样严密,那可是说明,邹浚生舒终于醒觉了他的心,终于看透了他自己的情意,要和他以往深埋在心底的那个人在一起了么?
那她,还会有些什么机会?还有什么能耐能在他的心里再投射下一些影子,再留下一丝丝痕迹呢?
苏漫漫蓦地慌乱起来,她这贵妃之位虽然光鲜,虽然尊贵,可是她自己明白,那不过是邹浚生舒用来压抑他自己情意的棋子罢了,而如今……
她心中顿时慌乱,头也禁不住地晕眩了一阵,险些有些坐不稳,那身形微微一晃,却被百合紧紧扶住,百合急促地在耳边轻唤,“贵妃娘娘,小心凤体。”
苏漫漫因了她这句话,心头恍然掠过一丝安定来,那安定入了心,便益发地扩大起来,也让她益发地镇静了些许。
是啊,她还是贵妃娘娘,她还是这六宫之首,她知道着他们不想让她知晓的事情,秋茗月,谁在明谁在暗,还说不得准呢?皇上对你有情意又如何,还不是只敢将你藏在角落里,见不得天日;太后怜惜你几分又如何,还不是忌惮于秋家、夏家的实力才不敢动你,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会放任我对你如此作践,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漫漫脸上渐渐浮起冷笑来,眼神笃定,已不复适才的慌乱无措,一双凤眸锐利地却如秋夜山秋中的猛兽一般,阴狠得紧,也暴戾得紧。
过了许久,玫瑰和百合以为这玉清宫中仿佛要就此冷寂下去之时,才听见苏漫漫微微地道:“传本宫凤令,让国舅爷在宫外尽数盯着秋家、夏家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即刻传入宫中。”
百合心中微微一凛,低声称是,苏漫漫向着玫瑰,冷笑了一声,轻启朱唇又道:“玫瑰,你便给本宫盯紧了凉月宫,任何过从稍密的人都要给本宫彻查,本宫一定要知道,这凉月宫中还藏着什么猫腻!”
玫瑰慌忙垂头,低声称是。苏漫漫吩咐完毕,深吸了一口气,她这两手都抓,两手都硬,这本人的功夫也需做得足了。
她敢如此,不过是知道太后为了拿捏秋茗月,而故意放手不管罢了,她要让太后知道,她虽然横行霸道,但最终还是向太后俯首听命,太后自然会护着她,不会让她有什么闪失。
她微微垂眸冷笑,道:“你们都退下。”玫瑰和百合听命,侧身退了出去,她拿起案上的笔来,执起袖口,沉下心来,静静地开始抄写起来。
深秋的宫禁,一片肃杀,将这漫天的金黄碧瓦间的绚烂一片,也衬得有些难言的冷寂。一个深蓝色的身影,从景德殿中出来,先是回了一趟太监房,过不多时,又转了出来,却是换了一身衣裳,向后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