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月后。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安孚宫彻夜的清净,稳婆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掀开一角给邓氏看,“恭喜姑娘了,是个男孩。”

邓氏暗淡无光的眼里划过一丝晶亮,干裂的嘴唇慢慢张开,“谢天谢地,孩子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掌事大娘清儒朝稳婆挥挥手,“还不赶紧去回禀太后。”

稳婆一走,清儒媚笑着过来,蹲在一边,“恭喜姑娘了,有了这个男孩,姑娘走出这安孚宫也指日可待了。”

邓氏眼里只有孩子,此时还沉浸在得子的喜悦之中,笑道,“我在这里已久,被消磨的只剩这一身筋疲力尽了,现在孩子出世,我也算是有了一个精神寄托,什么出去不出去的,都不重要了。”

清儒又凑近了,道,“姑娘倒是认命,可殊不知这后宫最忌讳的就是认命。”

邓氏淡淡一笑,扔抹不去一脸的虚弱之态,“忌讳又如何,我能保住这条命已属万幸,宫中的争斗于我而言,早就是前尘往事了,现在有了这个孩子,我只希望好好的在这里平静度日。”

“姑娘想平静度日,可这孩子怎么办?姑娘可曾为孩子想过?”清儒道。

邓氏一怔,“孩子怎么了?”

清儒道,“安孚宫长大的孩子,将来就算出去了,也会人人嫌弃,任凭他是王嗣又如何,母亲出身冷宫,他的前途一片漆黑,没人会把他放在眼里,姑娘想想,他是梁王唯一的孩子,说不定就是将来的梁王,姑娘就算认命了,你能确保他不会遭受到暗害吗?”

她微微一叹,“可我这一生是走不出这里了,孩子,也只能和我一起认命,梁王不在意这孩子,他若是在意,也不会把我丢进冷宫了。”

“梁王年轻,性子又急,感情用事也是有的,可太后不一样,太后可是很重视这个孩子的,不然也不会置喙婢女好生照看姑娘了,还有那稳婆,不也是太后见姑娘临盆在即,提前安排好守在这里的么?”

邓氏沉思半晌,“就算太后看中,也只是这孩子的福气,梁王不重爱,我即便是出去了,又能如何?”

“姑娘这话错了!”清儒语气坚决道,“只要出去,就能有机会,侍奉君王的女人有那么多,真正得到梁王宠爱的能有几个?到头来还不都是虚度青春,唯有子嗣才是关键啊,能在后宫站稳脚跟,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不比几日的恩宠来的实在?更何况,虽有‘母凭子贵’一说,也有‘子凭母贵’这句,姑娘身在冷宫,保不齐外面的人会欺负孩子啊。”

她手里轻轻抚摸着孩子,他还那样柔软,就知道在襁褓里蹬来蹬去,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她眼里划过一道锐光,“照此说来,为了孩子,我也要振作起来了。”

堆了一脸的笑意,“对!对!就是这句话!若能凭借这孩子扶摇直上岂不更好?只是,希望姑娘有了来日,别忘记婢女才好。”

邓氏微微起身,扶一把贴在额头上的发丝,沉沉道,“已经在宫外找了乳娘了吗?”

“回姑娘,宫中有喜,乳娘都是提前几日从宫外找来哺乳期的女子,带进宫中严格检查,才能作为王嗣的乳母,可这几日并未听说有乳娘进宫,大概因为姑娘这身份,想着让姑娘自己喂养吧。”

邓氏冷哼一声,“我做少使的时候,就因为身份卑微,人人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落魄,更是人人都来作践,你说的不错,这样下去,就算我认命,我的孩子一样会和我一个下场,清儒,明日你就去禀报太后,说我心中郁结,奶水不好,孩子吃不上东西,就快饿死了。”

清儒一愣,随即含笑着点点头,她果然还是满腹的心机,纵然心里口里都想着认命,可一旦发起狠来,心机还是不减当初,“姑娘果然聪明,太后得知王子吃不上奶水,即便是从宫外找乳母来,也要费上几天去检查,到时候太后顾及孩子,就要为姑娘你疏散心结,说不定就会从这里搬出去,好好的伺候着,只要出去,姑娘就有机会!”

邓氏抱起孩子,干瘦的指头在孩子脸上轻抚着,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她定是要从这里出去的,一旦出去,她便要一步登天。

已是深夜,稳婆来到宣宁殿时太后已经入睡,到了第二日,清儒也来了,太后在得知邓氏产子这个好消息的同时,也知道了邓氏因为郁结成疾,没办法喂养孩子的消息。

稳婆进言,“宫中一向从宫外招哺乳期的女子做乳母,这次太后也可以效仿,找一个这样女子是轻而易举的。”

见太后沉思,似乎有所动容,清儒急忙道,“找个乳母进来,光检查身体就要好几日,等检查完,黄花菜都凉了!”

太后道,“那依你看,应该怎么办?”

清儒笑笑道,“昨晚婢女亲眼看着,邓氏有喜之后先是喜上眉梢,却又忽然失魂落魄,婢女问她,她说着孩子生下来怕是也是个命不好的,会被她连累,一连哭了一宿,她哭不要紧,那奶水就一直没来,可怜了小王子,一直在冷宫里哭到天亮。”

太后心头一揪,那可是她的亲孙儿啊,“照此说来,请乳娘是来不及了,邓氏有没有奶水,应该如何是好啊?”

清儒缓缓道,“邓姑娘是因为自己的处境会连累到孩子,才那样伤感,以至心中郁结,太后若是肯,何不把她暂时从冷宫放出来,只要她心中的郁结打开,奶水充足,把小王子喂养好才是重要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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