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尔不由单手触琴,自语道,“且不说这琴弦,但看它通体的漆色便知是上等物品。”
领头的舍人见湘尔面露喜色,忙接了话,“是呢是呢,娘娘一看便是懂琴的,不像奴才,只知道那上面镶的八颗红宝石和五颗黄宝石是最名贵的了。”
兰褚似是无心,却又像是刻意说给湘尔听,“梁王真是有心了。”
湘尔淡淡一笑,从旁边一个盘子里抓了一把零散的珠子,“大人们去拿去喝茶。”
那人连连笑着,不住的叩谢,一并散去后,兰褚见湘尔抚着琴爱不释手,温婉道,“这些东西里,娘娘只怕是独爱这琴了?”
湘尔幽幽一叹,“其他的东西再奢华,终究是死物,不声不响的,难免冷清,不像这琴,若弹得久了便会和它融为一体,倒像是一个能说话的朋友了。”
兰褚顿觉风凉,扶起湘尔道,“娘娘还是回去吧,免得再中了风寒,婢女听说明日就是册封大典呢,娘娘今日还得好好将养着,明日才能有个好气色。”
湘尔一阵木然,“明日?就要册封了么?”
兰褚亦是笑,“礼服都送来了还能有假么,下午让小恩小易伺候娘娘浸浴,婢女去宏坤殿布置一番,明日娘娘就要坐去了。”
湘尔嘴角一撇,似笑非笑,“何必做那么大的动静?只穿着礼服去朝堂拜了礼就是,哦对了,听说太后回了宫,怕是也免不了去一次宣宁殿。”
兰褚木了木,继而愣声说道,“娘娘……若是去了宣宁殿,说话可要谨慎了。”
湘尔稳坐在床上,笑道,“怎么太后很严厉么?”
“倒也不是,”兰褚检查一眼殿门确已关严,才娓娓道来,“娘娘是长安来的,不比这里其他的娘娘,跟你一同来的那些家人子也都封了娘娘,可最高不过良人,封也封了,太后也不再说什么,可娘娘却封了美人,位高权重之下,怕是太后要顾及了。”
湘尔暗暗不悦,“顾及什么?后宫女子哪有实权?我再如何又能高的过太后么?”
兰褚好言道,“太后顾及的是娘娘来自长安,婢女也只是猜测,太后心思缜密,对有异心者洞察甚微,娘娘就算勤谨克己,身份也难免遭受怀疑。”
湘尔心底一阵惊慌,脸上却是平静如水,轻笑道,“真有那么严重啊?可我迟早是要面见太后的,见了她我该如何说话?”
兰褚思量片刻道,“娘娘若是一味的只听不答,未免落了刻意,倒让太后怀疑娘娘的居心,若是问的太多,关心的太多,比如太后常年体寒,就是一个大忌,若是问起娘娘可知她身体状况不佳,娘娘要装作不知情,太后唯恐汉宫知道她身体不好,怕汉宫起了歹心,娘娘也不要刻意多问。”
“这么麻烦,我只怕到时会记不住。”湘尔面露难色。
兰褚笑道,“娘娘若是记不住,只记住说话做事不要让太后认为你别有居心就好,许是婢女在宫中多年,心思重了,顾虑的太多。”
湘尔温和一笑,“我对宫中之事知道的尚浅,你在一旁指点规劝,是在帮我,我心里有数。”
兰褚感恩笑笑,忽又想起了什么,道,“还有娘娘,日后在下人和位分低的娘娘跟前,您要自称‘本宫’,不能在说‘我’了,梁王和太后面前自称‘臣妾’。”
湘尔见兰褚认真的样子直发笑,“好啦,我记住了,呃……本宫记住了。”
兰褚也拉着湘尔的衣角频频笑起来,这时小恩小易进来,小易先是屈了一礼,小恩却盯住桌上的礼服发呆,兰褚轻咳一声,小恩才徐徐见了礼,“姜美人万安。”
湘尔笑着扬手示意她们过来,边道,“快起来,你们伺候了我数日,都不是外人,以后没人的时候就别太拘礼了,兰褚年长你们几岁,又曾是杂役房的掌事大娘,以后她是本宫宫中的长御,你们两个就做近身的侍婢好了。”
小恩小易谢了恩,湘尔就让她们收拾桌上的物品,兰褚有意道,“我看小恩是个机灵的,不如跟我去宏坤殿置办日用,留小易伺候娘娘吧。”
湘尔隐隐听出兰褚话里另有意思,好像是在有意支开小恩,只留小易随身伺候,她虽一时参不透,却也没有多言,毕竟兰褚见多识广,她的做法定有自己的用意。
整整一天的操劳准备,弄得湘尔略感疲惫,先是有织室令过来量体,已被日后裁制新衣,主金玉器物的大娘又送来图样让湘尔选,以便回去打制首饰,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小易又备好了浸浴,湘尔默默水温正合适,由小易退了寝衣,道,“终于可以歇歇了,这册封前一日还真是繁琐。”
小易舀了温水,沿着湘尔的肩膀轻轻倒下,笑道,“美人怕是还不能歇着,这只是第一次浸浴,里面放的是皂角和谷糠,为的是清洗身上的污垢,寓意‘洗去釜’,稍后还要浸花瓣浴,让花香浸入皮肤,最后再浸一次牛乳浴,可让美人的皮肤细滑。”
湘尔大惊,“竟这般麻烦。”
小易轻轻掩口笑着,复又道,“娘娘这就嫌烦了,却不知等浸浴完毕,还有主婚嫁的大娘来给您‘开面’,眉毛,鬓角都要一一修整呢。”
湘尔有气无力的靠在水杉制的木桶内壁,原以为只有明日大典规矩多,不想头一天竟也这样折腾人,好在浸浴三次合下来用了一个时辰,湘尔穿好寝衣出来就见主婚事的大娘已经静侍内殿,开面,修眉等等一套做下来,湘尔只觉得腰背发酸,大娘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