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卫英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老宋的视线之中,老宋才转身回到了刚才的诊疗室里,他将屋内的一切事物都重新归位,当他端起一大盆乌黑、腥臭的血液时,不禁皱了皱眉,而后轻声叹了一口气。
老宋回到了偏殿自己的卧房,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忽然轻叹了一声。
“你出来吧。”
老宋的话音刚落,一黑色身影便敏捷的从屋梁跃了下来。
“少主怎么样了?”黑衣男子的声音低沉,但也充满了焦急。
老宋却不着急,他细细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男子,而后慢悠悠的给自己甄了一杯酒,待将酒水一饮而尽,一抹嘲讽的笑容也爬上了他的嘴角。
“托你的福,还留有一口气。”
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端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甄了一杯酒,但是他的唇舌才刚尝到酒的滋味,剧烈的咳嗽声便从他的胸腔里喷薄出来。
“咳咳……”
“少主的时辰心令可是将你伤的不轻。”
“若非是那丫头坏事,我也不至于对少主动手。”男子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饱经风霜且苍白消瘦的脸,深邃的眸子嵌在那张脸上,没有喜怒也没有哀乐,平静的就像一汪已经不再流动的河水,死寂沉沉,他的薄唇发白,没有丝毫的血色,若不是他张口说话,倒让人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从墓里爬出来的干尸,他的一只手扶着案桌,另一只袖管却是空荡荡的。
男子消瘦干瘪,却给人一种雷厉风行的感觉,而他沧桑的面容却仍然掩饰不住眉宇间流露出来的倜傥。又或者说,他曾经是fēng_liú倜傥的。
“环青城。”老宋皱了皱眉,声音也生硬了不少:“你要知道,你是老庄主定下来的十二时辰势力之一,你如今的使命,是要护少主周全!”
“少主不知自己使命,沉迷于眼下的安逸,这样的少主怎能配得上我去守护?”黑衣男子环青城皱着眉头,消瘦的脸庞上是掩饰不住的怒意。
“老庄主生时的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和外孙能够一生平安喜乐。如今庄园已经被毁,庄主和少庄主都不幸遇难,作为时辰庄园唯一的血脉,少主能够活下来已是万幸。而且……”老宋顿了顿,“时辰心令,它既是要求掌握它的人保护自己深爱的人,更是教会了他们该如何去爱……老庄主是心怀博爱的人。”
“我不明白。”沉默了良久,环青城才缓缓说道。许是老宋的话戳中了他内心某个柔软的地方,所以他的声音软活了不少,但是他平静如水的眸子里此刻却是如沙漠一般的萧条与荒凉。
环青城嗓音嘶哑:“我不明白,为什么时家的人都会把感情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何为不值得?”老宋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阿城……”
“你不用替他们辩解!”环青城急躁的打断了老宋的话,他的眸子里腾升起一片片的怒火,他苍白的脸颊因为怒意也开始泛红。
“时辰心令是会反噬的!可是……时茗为了帮那个狗皇帝偷取布防图,竟然动用了时辰心令!而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元气大伤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可是那狗皇帝却丝毫不懂得感恩,他坐在高位上怡然自得,身边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换,他可曾记得那个愿意为他豁出性命的女子了?而时翎呢?他好不容易从火堆里爬了出来,可是他将他的娘亲和外公记到哪里去啦?他不想着兴复庄园,不想着复仇,他满脑子里都只有那个臭丫头!他竟然用生命去爱一个阻挡他前路的女子,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我不明白,少主他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糊涂下去!”
“少主他不该如此随心所欲的活着,不该将精力都放在俗情杂事上,少主他……应该复仇!”说到最后,环青城已经是歇斯底里了。
“不该如此痴缠的活着的是你和不需。”老宋眸光深沉,嗓音低冷:“不需他利用签文想要拆散少主和卫家的丫头,而你……做的更加过分,你竟然想杀了卫家姑娘。我不明白你们是怎样想的,你们是老庄主选的人,便应该明白老庄主的心意……倘若老庄主在世,他是不会希望少主去复仇的,他只希望少主能有所爱,希望他一生平安喜乐,淡然静好。”
“狭隘!老庄主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换做任何人都不该活的逍遥自在!”环青城忍不住捏碎了手中的杯盏,鲜血从他的掌心流出,他的额上更是青筋暴起,然而因为过于激动,一口腥热的鲜血从他的喉头喷薄而出。
“咳咳……”
老宋叹了口气,他从衣袋里取出一颗药丸塞进了环青城的嘴里,待环青城平复了情绪才说道:
“阿城,你如今的这副模样,和魔鬼有什么区别?我知道……庄园被毁,你很难受,但是难受的又何止你一个人?又或者……你心里存有私情,所以你奢望旁人都能分担你的私情……”
冗长的沉默过后,环青城忽然如释负重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声爽朗,像是三月里盛放的阳光,但是,当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后,一抹阴郁和悲凉占据了他的整个眼眶,连带着,占据了他的声音。
环青城缓缓说道:“我答应老庄主成为十二时辰的势力之一守护庄园和庄园中人不过是为了茗儿。我知道,在茗儿的眼里,我不过就是个和她交过手的放荡的江湖浪子而已,从始至终……她的眼里就从来没有我,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