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雒阳。
天空细雨纷纷,陌上行人断魂,雒水南北,好一片哀凉的景象。
陆翊为恩师、父母上过三柱檀香之后,离开郊外伽蓝寺,赶到师兄史阿府上,意外地见到了一个熟人。
“陆哥儿!”许褚一眼认出陆翊,大喝声中,上前一把抱住。
“许大个儿!”陆翊亦是喜出望外,反手抱住对方。
两人相互一叫劲,陆翊身形略微高些,力量却是难分强弱。数年不见,许褚更见粗壮,陆翊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几乎抱不过来。
史阿兄弟府上,一向是碎叶城诸子传人到雒阳的落脚之处。
两人分开,陆翊问道,“你怎地也到雒阳来了?”
许褚神色一黯,反问道,“你可知公孙大娘早有心上之人?”
“呃?”陆翊先是一惊,蓦地惊呼出声,“莫非竟是王师?”
诸子门学虽然人才辈出,但公孙大娘眼界极高,放眼碎叶城内外,能入她视野的男子,年轻一辈中,无非韩龙、许褚、班卫、秦谊数人,年长一辈则有许泓,以及大家心目中的神话,“剑宗”王越。
至于陆翊、甘宁,与公孙大娘年纪相差太大,一向被当作晚辈看待。
王越在众人心目中地位实在太高,场上两人此前从未想过他和公孙大娘的可能,但不知为何,刚才陆翊的直觉告诉他,定是剑宗无疑。
只因许褚的表情太过奇怪,似有绝望之意。须知,在这世上,你或许可以和任何人去争,却无法和一位死者相争,因为他留下的,已只有回忆。而回忆,总是让人感觉格外地美好。
“呃~!”许褚的反应无疑证实了陆翊的猜测。
其实公孙大娘这事,最先发现的不是许褚,而是韩小雨,许褚听她说起后,鼓足勇气找公孙大娘确认,遂有今日之果。
一念及此,许褚忽然幽幽问道,“你可知公孙小妹已与申屠越成亲?”
陆翊神情一怔,随即面露欣慰,哂然一笑,“申屠越不错哩!”
有些人之间,任是外人看来如何般配,但就是无法生出男女之情,正如陆翊之于公孙雯,他是衷心替那小妮儿感到高兴。
“那你可知在学苑中,还有一个小姑娘对你念念不忘?”几年不见,许褚似乎变了许多,言语间颇有多情女子的幽怨。
“啊?”陆翊神色震惊,霍然望向许褚。
许褚见状,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沉声道,“你可还记得韩小雨?”
陆翊眼前顿时浮现出那个眼如弯月、一脸倔强的小小身影,不由感到好笑,“当时她才十来岁吧,哪懂得什么男女之情?”
“感情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哩!”许褚感慨道。他经历公孙大娘一事之后,似乎变得有些多愁善感。
“你今后作何打算?”陆翊问道。他认定韩小雨只是小孩心性,正如公孙小妹一般,再成熟一些,想法自然就会改变,是以并不在意。
“碎叶城是俺伤心之地,怕是回不去了!”许褚怅然若失,叹息道,“雒阳虽好,亦非俺所求,思来想去,打算回谯县呆一呆!”
许褚祖籍,正是豫州沛国谯县,在当地亦是大户。
“如今黄巾贼作乱,关东各州都受波及。”陆翊现在身为羽林郎,又常往来史阿府上,对时局动态了解颇为及时,“你可得当心!”
“你我兄弟面前,几条小鱼小虾又能掀起什么风浪?”许褚不以为意。
“不可大意!”陆翊眉头一蹙,提醒道,“人心险恶,纵是王师那般修为,亦免不了遭人算计,何况你我?”
“俺晓得了!”许褚面色一凝,转而问道,“这些年来,可曾找到凶手?”
“应是太平道于吉、张角师徒无疑!”陆翊神情肃然,沉声道,“二贼装神弄鬼,荼毒人心,信众百万,流害无穷,我欲借朝廷之力,将其连根拔起!”
当今天子昏庸,朝廷腐败,百姓流离失所,但太平道不事生产,游于乡野之间,又勾结外贼,行事不择手段,更非良善之辈。
“太平道,黄巾!”许褚闻言,暗暗记下。
“中原之事,不比西域。”陆翊数年来已有所得,“此间人口众多,多有卧虎藏龙,势力错综复杂,真正的战场,或许不在武道之间,而在世俗人心!”
许褚神色一怔,似懂非懂,但他素来信服陆翊,暗暗记在心里。
“你我兄弟刚刚会面,却又不得不各奔东西。”陆翊面露遗憾之色,“我今日前来师兄府上,却是要立即北上五原。”
“为那夜叉瞳之事?”许褚对陆翊、珞伽两人事情略有所知,一听五原之名,立即反应过来。
“正是!”陆翊对许褚自无隐瞒,颌首道。
元夕之夜,他与珞伽酒饮微醺,情之所至,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有了夫妻之实。次日午后,珞伽就接到汉帝刘宏的反馈,允其率泸水月氏南下安定,但朝廷并不出兵接应,一切都要依靠自己。
两人一番商量之后,珞伽先行回归,提前准备,陆翊则入宫觐见刘宏,告得事假,定于清明之后,北上接应。
陆翊今日毫不犹豫相助珞伽,只因他相信,某一天若他需要帮助,珞伽亦会毫不犹豫地相助于他。
“是以你到师兄府上,就为那月氏女子之事?”正在此时,堂外忽然传来史阿沉稳的语声。
“泸水月氏如今回归,于大汉有利无害。”陆翊颇感无奈,苦笑道,“当年定远侯亦与西域女子相好,这才有宣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