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东部众多高峰融化的冰雪,流淌在阿尔明山、霍拉山之间的尤尔多斯高山盆地,汇聚而为大小珠勒都斯河,滋润着方圆数千里的肥美草原。
水向东流,跋涉千里,落差数百丈,彷佛倒挂的天河,注入东南山脚的秦海,海水方圆数十里、深达数丈。
秦海水出西南百余里,转而沿库鲁克塔格山南麓东流,是为孔雀河,乃是连接焉耆、鄯善两国,通向河西走廊的生命之河。
焉耆国以秦海一带为中心,数十年来先后联合车师、鄯善等国,吞并了东北的危须国、东南的尉犁国,国土大增,西临龟兹、北连车师、东南接鄯善。
其国都员渠城位于秦海西侧三十里外的孔雀河北岸,历来是丝绸之路上的交通要地,使节商贾,往来不绝。
旭日初升;员渠城南。
吕布背负雕弓,肩扛大戟,沿着孔雀河岸信步而来。
蒲昌海一战,吕布力敌“战修罗”贺兰瀚海、“迦楼罗”慕容长河,胜负难分,贺兰瀚海、慕容长河两人知难而退。
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吕布遂全力赶路,历时多日之后,终于走出大沙漠,来到天山脚下。
“吕壮士请留步!”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
吕布转头望去,一个身材婀娜、眉眼如画的汉服女子手持一枚系着黄色丝带的金色风铃,在晨光中款步而来。
吕布瞳孔微缩,显然认出了那枚风铃。
“吕壮士人中之龙,鄙主沧月仰慕已久,已在珠勒都斯河恭候大驾,欲与壮士共赏大草原深处的白鸟湖美景。”
汉服女子停在吕布身前三尺外,纤手递上金色风铃,“这枚游龙铃,特赠予吕壮士作为信物。”
惊鸿游龙两金铃,铃声一振一消魂!
吕布接过风铃,想起当年大青山中那个绝代尤物,心下不由一热,接着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女子的身影,却是倍感温暖。
他这次西行,本为赴那位极为亲近的女子之约,约定的会面之地,亦在大珠勒都斯河上游的白鸟湖。
“请转告贵主,吕布必到!”绝代佳人有约,又不耽搁此行正事,吕布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两人初见尚属偶然,再见却是必然,或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正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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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勒都斯大草原深处。
一湾牛轭湖畔,丰茂的水草之间,一群膘肥体壮的野马步履轻健,往来嬉闹,不时溅起欢快的水花。
牛轭湖往东里许,水流北岸出现一人一骑,步行那人身材极为雄壮,背弓持戟,正是吕布,旁边骑马那人,却是他找的焉耆向导,唤作阿瓦提。
并非吕布不愿骑马,但他那接近丈许的雄壮身躯,加上长达两丈、重逾百斤的大戟,普通马匹背负大为吃力,根本无法远行。
阿瓦提原本担心这位吕姓壮士徒步太慢,不料连续几日下来,无论他胯下坐骑奔跑多快,吕布总能不紧不慢地跟在旁边,让他一度惊为天人!
“好骏的马!”阿瓦提原为牧民,自能辨别马匹好坏,他转头望向旁边那道雄壮的身影,又摇了摇头,“可惜了,还不够好!”
在焉耆,故老相传,西出天山群峰,有大宛国盛产千里良驹,传为龙种,号为天马,惹得汉人一代天骄武帝刘彻派大军数万,两次西征。
或许,只有那种传闻中的龙种天马,才驮得动此子的天人之躯。
嗷呜~!
蓦地,草原深处有狼嚎声响起。
“糟了!”阿瓦提面色一变,惊呼出声,“有狼群!”
珠勒都斯大草原沃野千里,素来盛产三宝:天山马,黑头羊,野旄牛。
天地之道,相生相克,既有肥美的水草滋养三宝,就有凶残的野狼捕食牛羊。但狼群素来只在草原周边活跃,对它们来说,那儿的食物已经十分充足,又足够安全,怎么会无故来到草原中心地带?
狼嚎声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传来,嬉闹的马群显然受到了惊吓,在原地不停地转动,口中发出不安的嘶鸣。
“怕是有数百头!”阿瓦提从背后拔出弯刀,游目四顾,见周围草丛间冒出密密麻麻的狼影,脸色变得煞白,“愿苍天保佑!”
狼群为捕食素来悍不畏死,刚熬过了一个寒冬的狼群尤其凶残,数百头狼,完全可以毁灭一个上千人的部落。
阿瓦提知道以自己那点可怜的身手,怕是只来得及劈死一头,就得在群狼口中丧命!
“你很怕狼?”吕布神色自若,无视越来越近的狼群。
废话!这么多的恶狼,谁不怕?阿瓦提在心底暗骂一句,见吕布持戟站立,状若天神,又忍不住生出一丝侥幸。
“这些狼是奔着野马群去的。”吕布道,言语间似乎有些失望。
阿瓦提仔细一看,发现狼群在行进之中,自觉地避开了他们这一处,只不断向那群野马靠拢。
狼群素来没有网开一面的习性,合围之下,熊虎难逃,怎么会放过到了嘴边的食物?难道是因为身边的吕姓男子?
吼~!
南面忽然传来一声龙虎嘶吼,吼声尚未消失,就见天边一道高大矫健的马影长鬃飞扬,四蹄腾空,龙行虎步,疾驰而来,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宛若一道奔腾的炽热火焰。
“天马!”阿瓦提看得目瞪口呆。
吼~!
马影疾行似风,奔腾如火,转眼来到狼群外围,现出身形,浑身上下,赤若火炭,自蹄到肩,高过八尺,从头至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