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临近濯龙苑(即西园)之处,有一崇德殿,天子、陈留王俱被董卓、袁绍等人安置在殿中。
殿南有两门,东金商,西神虎,门外各有一观,东为增喜观,正是如今董卓入驻之处;西为白虎观,为昔日古今儒者辩论之处。
增喜观内,董卓迎来了阔别多日的女儿董白,随之而来的,尚有刘表、吴匡、张璋等何进旧部,可谓不小的惊喜。
“能得景升相投,真乃某家之幸也!”董卓一见刘表,不由喜笑颜开。
刘表此人,不仅为汉室宗亲,同时也是天下名士,八骏之一,在关东影响力非同小可;且曾出任北军中侯数年,与五校将士关系盘根错节。
吴匡、张璋为北军将校,正是刘表昔日的下属。
“识得天下时务,方为俊杰!”刘表神情不卑不亢,既不显得特别亲近,却也没有丝毫怠慢。
“董将军骁猛果决,拥数千飞熊铁骑,拯天子、陈留王于小平津渡口,势必大有可为!”
作为大将军何进的心腹之一,刘表一向与袁绍等人关系亲密。
但数月来观何进、袁绍两人作为,刘表心思却有所转变,得董白上门相邀,晓以利害,竟答应投入董卓麾下。
“呃哈哈哈呵~!”董卓纵声大笑,倏地停住。
他目光在刘表、吴匡等人身上缓缓扫过,沉声道,“如今京师纷乱,朝堂不宁,某家另有两万精兵,亦在赶往雒阳途中,定能拨乱反正,诛灭奸贼,重振朝纲!”
董卓麾下,总共只有两万左右人马,此刻五千飞熊铁骑尽在此地,后方哪里还有两万精兵,但并不妨碍他夸大少许,以震慑刘表等人。
此刻十常侍与大将军何进全都死于非命,董卓口中所谓奸贼,却又不知指的何人?刘表心中一凛,却佯作不知。
“如今朝堂局势如何?还请景升为某家点明一二。”董卓既得刘表投靠,自然要顺手考察一番。
“如今城内势力虽多,但大将军、车骑兄弟横死,十常侍尽数被诛。”刘表神色自若,侃侃而谈。
“手握刀兵大权者,不过将军与袁本初、袁公路兄弟三人而已,另有如吴匡、张璋二将者,俱怀惶惶之心。”
“将军与汝南袁氏渊源颇深,名虽不同,其实一家。”他微微一笑,继续道。
“如今大将军、车骑一去,众将校群龙无首,将军何妨主动出击,将北军、西园各校及禁卫、城守兵马收入麾下,以安京师人心!”
他察觉到董卓与袁氏怀有异心,却说得十分委婉。
“呃哈哈哈呵~!”董卓又是一阵畅怀大笑,“景升所言甚是!只是某家麾下多是粗鄙之人,无人可堪大用,不知景升可否带李傕、郭汜两将前去,替某家收拢各营人马?”
他此言固然是对刘表的欣赏,却也仍有试探之意。
“自当效劳!”刘表既然选择站在董卓一方,自然不会推脱。
吴匡、张璋见状,上前拱手道,“我等亦愿略尽微薄之力!”
“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在关东声望无二,袁氏兄弟又在城中主持大局,麾下掌控京师数支兵马!”
眼见刘表等人与李傕、郭汜消失在观外,董卓目视女儿,问道,“这刘表却反来投靠某家,此事我儿有何高见?”
董白虽为女子,却打小被董卓当作小子养大,是以习惯以儿相称。
“何进、何苗之死,袁氏兄弟颇有坐视之嫌。”董白仍作男子打扮,只是更见成熟。
“因北军中侯一职,刘表对何进、袁绍均有不满。且以刘表的背景,在袁氏兄弟那处虽也不差,却远不如在父亲大人麾下不可或缺!”
汝南袁氏的名望,远在刘表一人之上。若袁氏兄弟掌揽大权,完全不需依赖刘表,但董卓出身西凉边地,却急需刘表这等名士装潢门面。
董卓闻言,目露欣慰,叹息道,“若你身为男儿,这汉家的鹿鼎,某家还真想替你争上一争!”
他原有一子,比女儿董白大上几岁,却已早夭,之后再无所出。虽另有一弟一侄,却都不堪大用。
董白以前颇有争雄之心,但留驻碎叶城数月之后,那颗野心不知为何,却渐渐淡了下来,这些年在朝堂上下奔走,只为父命之故。
她一听董卓此言,但笑不语。
董卓为人果决,也不纠结此事,转而问道,“叔颖可好?”
他问起的,乃是兄弟董旻,字叔颖,时任奉车都尉。
昨日在朱雀门前,董旻与吴匡等人受袁术煽动,共同斩杀车骑将军何苗。
除董旻外,董卓尚有一位兄长董擢,早卒,留下一子董璜,并无甚么才能,向来不受董卓重用。
董旻辈分虽高,却有勇无谋,董氏在京师的主事之人,实为董白。
“叔父数月来与那袁术处得十分火热,如今领人随他扑灭南宫大火去了!”提起董旻,董白颇感无奈。
董卓父女多年所谋,因董旻粗鄙,并未对他提起,事到如今,在董旻心底,恐怕还真把袁氏兄弟当作一家人了。
“袁氏兄弟沽名钓誉,事到如今,竟把兵力用到此等事务之上!”董卓闻言,嘿然笑道,“这朝堂兵权,某家倒要和汝南袁氏争上一争!”
他自知在关东各地州郡的声望远不如袁阀,此时并无大权独揽之心,只想脱离对方掌控,与之在朝堂上分领文武之事,平起平坐。
“如今城外尚有两支兵马,态度不明,父亲大人万万不可小视!”董白凤眉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