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东被困在丞相别院,好些天没回家,今天得空收拾东西,方能回家看看。
此时家门口挤满人,都是大老远从乡下跑来讨要孩子的,他们哪里知道,孩子已经被曹军屠杀得干干净净,连尸体都无从查找。
这种况状,只能拨腿开溜,绕到后院矮墙处,他先是借大槐树爬上墙头,然后俯身一跃,跳至柴堆之上。
“我的祖宗,你总算回来了,家里乱成一锅粥,伙计死在我们家门口,你的徒弟们呢?他们家长都在外面要人呢!”守在屋里的林氏耳朵灵光,见后院有动静,不敢惊动别人,悄悄摸进来,果真是他男人。
五六条人命,这让一向做人实诚的郭冬撞墙的心都有,现在人没了,如何向父老乡亲交待,堂堂大男人,急得嚎啕大哭。
“你哭啥,小声点!”林氏扯住他,强行捂住嘴,使劲往后屋拽。
“说,到底怎么回事!”林氏是个粗人,一向水来土屯,天塌下来都不怕,街坊邻里都让她三分,现在就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窝在心里,特别难受,于其一个人扛着,不如分享压力,郭东只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告诉林氏,希望她能帮着想想办法。
“他们要带你去许昌,我的天呐,那可是皇城啊!”林氏这辈子都没出过邺郡,听说曹军要带男人去许昌,真是件稀奇事,现在两口子背着数条人命,就算不被人报复死,也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不如一走了之。
“不准带家眷!”郭东一句话打断了林氏的念想。
“你就忍心留我一个人在家里被他们欺负么,六条人命,他们不弄死我才怪!”说到伤心处,林氏嘤嘤哭起来。
不能带她去许昌,此地又不可久留,那她一个女人家,能去哪?想到林氏自幼无父丧母,无衣无靠,如今犯下大事,不知所归,自己又无能为力,郭东阵阵心痛。
两人抱头痛哭时,郭东突然想到一事,他松开林氏,扶住她的肩膀。
“我有一条重要消息,你可将它送往魏郡交给此人,他可保你下半生荣华富贵,此去许昌,路途艰险,若有机会,我必脱身前来找你!”
“嗯!”听男人这么说,林氏随即抬起头,擦干眼泪。
“你到魏郡幽州兵营中,就说找大将军袁尚,告诉他,曹操重伤,但未身死,目下送往许昌冶疗,我随军前往,只要他保你平安,我愿做其内应,提供许昌情报!”
“记住没,除了袁尚,这些话不要对任何人提及!”郭东看看时间不早,再不收拾东西回去,曹兵要起疑。
林氏知会,帮着郭东收拾些零碎,将家里的钱财打包,两人依旧由矮墙翻出。
“前面什么情况?”李锐巡视至营门,见营门人声鼎沸,像是出了乱子。
“州牧,有个跛脚道士,疯疯癫癫地,说要找他侄儿,问叫什么名字,他又答不出来,一时又轰不走,拿他没办法!”营门校尉见是州牧亲自过问,一路小跑过来答话。
道士?侄儿?经常听人说,越是神神秘秘装疯卖傻的人,有可能是世外高人,李锐觉得也该信一回,再怎么说,这道士也算是河北百姓,善待百姓是军队政策。
“带他来见我吧!”李锐朝校尉吩咐一声。
道士的道服很破旧,散发披头,一脸邋遢像,手里的拂尘落满蛛丝,怎么看,都像个疯子,和世外高人沾不上边。
“这位贤师,敢问尊姓大名?”李锐强装客气,向其拱手施礼。
“无名无姓!”道士摇头晃脑,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或物。
“贤师是否寻找故人?敢问您要找的人姓甚名甚?”李锐希望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来,熟人姓名,家庭住址之类的,若真是神经有点问题,可以遣兵士送他回家,现在两军交战,处处危险,这种人不适合在外面乱跑。
“吃的,饿!”原来道士并非找什么故人,是肚子饿了,要吃的,李锐听他这么一叫唤,就全都明白过来。
正好李锐也觉得饿,干脆亲自带他去厨房弄点吃的。
“管烙,忙么,不忙的话,给我们烙五张大饼!”李锐领着道士跨入院门,隔老远便闻到一股香气。
“正烙着呢,大人!”管烙远远见李锐走来,才发现后面跟着一个人,细看,惊讶不已。
“叔,怎么是你?”
叔?李锐回头看着道士,再转过身看着管烙,身为叔叔,竟然不知道侄儿的名字,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这也太奇怪了吧,难道算命算到走火入魔?
“真是你叔?没看错吧!”李锐瞪着管烙,怎么看他也不像个撤慌的人。
“大人,他真是我叔,您别看他疯疯颠颠的,却是个明白人!”管烙放下手中锅铲,将烙好的饼装进盘子,放置在院中石桌之上。
“来,叔,坐这!”年轻人用袖子将石櫈擦干净,扶着道士就坐。
李锐也坐下来,看着这叔侄两的一举一动。
“他一定是饿迷糊了,现在河北四处饥荒,又逢连年战事,从平原过来不易!”管烙顺手撕开一块烙饼,将小块塞入道士嘴里。
“你叔叫啥名?”李锐啃着一张饼,好奇的问道。
“我叔姓管,名辂,字公明,还做过朝廷的少府丞呢,后来不知何故,突然有些颠疯,被朝廷赐返回乡!”管烙见道士吃得太急,赶忙替他拍拍背。
管辂,李锐似乎有点印象,但不是很深刻,如果记得没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