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话音一落,院中顿时为之一静,唯有小世子豆宝的咿咿呀呀,几双眼睛都落在了王妃陈婉兮身上。

陈婉兮面色未改,依旧是淡淡的,春光明媚,落在她脸上平添了几分艳色,她摘了一朵桃花戏插在儿子耳边,问道:“那么,王爷呢?”

柳莺答道:“王爷没来,说是进宫面圣复旨去了。”

陈婉兮微微颔首,不知怎的,面上竟还露出了一抹笑意,当即说道:“既是如此,将那姑娘自西角门迎进,拨几个婆子过去,领她先到东厢房休整。”

柳莺不明其故,但也觉眼下而言这是最好的安排,便低头应声去了。

杏染在旁愤愤不平道:“这王爷可当真是没心肝,娘娘为了他苦等了三年,这才回来不说先见面,倒先把个不知来历的女人弄进家门!”

陈婉兮轻轻睨了她一眼,轻轻一笑:“不然呢?莫不是还要领她进宫去见皇上?”

杏染不由为之语塞。

陈婉兮唇边含笑,心中竟是忽的一阵松快。

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躲不过去。

她没有一丝愤怒之情,甚而还有几分庆幸,打从收着于成钧的来信,得知他即将回京时起,她便连着几日夜间都梦到新婚那日夜里的事情。

于成钧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尽管她已经是个妇人的身子了,依旧很怕这种事。待他回来,如若夜间要在她房中留宿,同她行敦伦之礼,她要怎么躲呢?

这种夫妻间的私密事,她也羞于同人讲起,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能日日闷在心里,一个主意也想不出来。

如今倒好,于成钧看来是在边关收了侍妾了,有这个女子在他该不会再来纠缠自己。

这还真是,才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陈婉兮想到这里,不由眯了一下妩媚的眼眸,这于成钧看来并不是个没有头脑的莽夫,倒是个粗中有细的人。

不论这女子现下是何种身份,跟他回了京,到底也是不明不白。他固然不能将她领进宫去,但若放在外头的什么别院里,那便是不将她这个正头王妃放在眼中了,也易惹人说闲话。

他才立下赫赫功劳,城里今日的热闹动静她都听见了,正怕功高震主的时候,再闹出这样的事来,倒是落人把柄。

把人交给她这个王妃,是最上算、最体面也最周全的法子了。

燕朝律法,侧妃与侍妾不同。侧妃有品阶,有身份,侍妾却上不得台面,算是半个奴才。皇室子弟若要添侧妃,需经宗人府。但这纳侍妾,家中正妻做主即可。

既是于成钧给了她这个王妃面子,投桃报李,那她当然也会顾全他肃亲王的颜面。

陈婉兮心中正琢磨着,豆宝却扳起了她的脖颈,撒娇道:“娘……宝儿要蜜蜜……”

豆宝如今才一岁多些,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虽说有些口齿不清,但也真切表达了自己要吃蜜酥的渴望。

被儿子那双乌溜溜葡萄一般的剔透大眼盯着,陈婉兮便什么筹谋的心思都没有了。她抱着孩子,移步上阶,打算回房中取蜜酥给他吃。

走回屋中,陈婉兮自到一旁的炕上坐下,吩咐杏染自博古架上取下一只青花牡丹瓷罐。

杏染旋开盖子,顿时蜜香四溢,豆宝的眼睛倏地一亮,便坐不住了,小屁股扭来扭去。

杏染捧着瓷罐走到陈婉跟前,陈婉兮自里面取了一块琥珀色泽的点心,递给了豆宝。

豆宝小手捧着,又舔又咬,口水将两只白胖胖的小手打湿。

杏染瞧着,凑趣儿说道:“还是娘娘的法子好,依着那些太医的说辞,小世子还不知要喝多少苦汤水呢。”

陈婉兮浅浅一笑,眸子里微有惆怅之意:“这道点心,还是我娘教我的。”

豆宝长至一岁时,该学着吃饭食了,可任凭乳母怎么哄,这孩子就是吃不进去,食物含在嘴里既不嚼也不咽,把一圈的人都愁坏了。陈婉兮招来太医一问,方知这是小儿常态,需教他学着咀嚼。按着太医的意思,还要再喝些药下去,好促使他口舌活动。但陈婉兮心疼孩子,想着既是无病又吃什么药,思来想去就记起了这道点心。

这点心倒也没放多少东西,无过只是蜜炼过的面果子。孩童嗜甜,闻着甜香便会去舔,继而去咬。面果子甚硬,任凭他怎么咬,也啃不下来多少,陈婉兮倒也不担心他吃多了蜜酥而不吃饭了。

这还是小时,程初慧做来哄她的,如今母亲辞世已久,她的手艺却传了下来庇佑着她的小外孙。

看着眼前白白净净、圆墩墩的豆宝,陈婉兮心中一片柔软,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吩咐下去,把西跨院收拾出来,给那姑娘住。另拨彩月彩霞过去服侍,月例一两银子,衣食按上房的三成。”

说着,她想了想又问道:“这女子叫什么?”

杏染却不动弹,她急道:“娘娘,您还真要收了她?!西跨院,同咱们这儿就隔着一道墙。王爷见她,岂不是更加方便?!”

陈婉兮笑了,问道:“方便,可有什么不好么?”

杏染气鼓鼓道:“依我看,趁着王爷还没来,索性将那狐狸精给打出门去!等王爷回来,就说不知哪儿来的女子,不敢让她进门。”

陈婉兮听着,只说了一句:“你这毛躁脾气,真是什么时候也改不了了。”

她才说完,便见自己的乳娘梁氏风风火火的自外头进来。

梁氏直奔至二人跟前,竟也来不及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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