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中浮现出一个黑点,如剪影一般,恍惚间竟然越来越大,等到落地的时候,竟然是一只三丈余高的黑毛驴子,直立而行,巨大的蹄子向着大和尚迎面踩踏下来,大和尚像是漂浮在湖面上的小船,水波荡漾,轻点地面,人向后浮动。
巨大的黑驴蹄子落在地面上,几乎是地动山摇,地面立时四分五裂,周围的屋舍楼阁尽数坍塌,一瞬间,眼前的街面被夷为平地,黑驴蹄子的脚掌上有几缕白烟缓缓升腾,溅起的砖石屋瓦穿过白烟,立时化为齑粉。
大和尚双手合十,脚尖冲下,缓缓落地,身形恍若羽毛一般轻盈,他微微颔首,好似在潜心修佛,数丈高的驴子又是一脚踩了下来,地面上沙石翻滚,脚下出现一道裂隙额,不断地向前蔓延,那些残垣断壁轰然倒塌,落入裂隙。
大和尚一退再退,依旧是轻飘飘的跃起来,落地时脚尖轻点,竟是有淡淡的涟漪,就像是踩在水面上,子语远远瞧着,发现大和尚脚尖离地约莫两三尺高,就这样悬浮在那里。
子语和弓长张都受了重伤,而且在这个炁场中无法动炁,所以不敢离得太近,稍有不慎,被那个驴子的炁息波及,便是九死一生了,而且驴子周围有一种无形的氛围,让人昏昏欲睡,若非二人刻意保持距离,怕是又要昏睡过去。
大和尚低头诵经,大抵便是这个样子,才能让他时刻保持清醒,驴子双脚摩挲着地面,发出“哒哒哒哒”的声响,在静寂的街巷中极为清晰,漂浮在空中的和尚似乎惹恼了这只驴子,驴子呼哧呼哧的打着鼻响。
骤然间,巷子里风沙倒旋,子语和弓长张面色大变,两人相视点头,无需多说,毫不犹豫的向后跑去,眼前沙尘遮面,几乎睁不开眼睛,街巷仿佛没有尽头,尽管两人急速飞奔,却是始终在相似的巷子里转悠。
回身瞧去,那只驴子依旧在身后怒吼,炁场的世界便是如此,一切都是由手异人的心境决定的,它如同一个领域,将手异人的手段具象化放大,至于其中的规则,自然是由那个手异人说了算,这也是为何手异人一旦悟出炁场,便不可同日而语的缘由。v更新最快/
驴子倒吸一口气,街巷中风沙大作,倒灌的狂风犹如刀子一般,划过屋宅土墙,立时便是千疮百孔,子语和弓长张死死地抱住墙面上的凸起,以免让自己被狂风刮走,那些倒塌在地的木梁砖瓦,乃至于整个屋顶,被狂风席卷着冲进驴子的嘴里。
狂风拂面,大和尚矗立于风沙之中,好似水中无根浮萍,晃晃悠悠,却是始终没有随波追流,只是他口中的佛法越念越快,也越发断断续续,骤然间,口中佛理戛然而止,整个人便被风沙卷起,飘向驴子。
好似磨盘一般的黑驴蹄子从天而降,迎面砸在大和尚身上,大和尚轰的一声撞了出去,洞穿了地面上的废墟,落在一片尘埃之中,驴子并未就此罢手,而是一跃而起,巨大的蹄子向着和尚的落点踩踏下去,地面一瞬间四分五裂。
烟尘散去,天地之间仿佛安静了,地面上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如同一个大碗,而大和尚便嵌入碗壁中,低眉垂首,奄奄一息,月白色衣袍被四溅的血水染红了,就像是缤纷散落的梅花。
黑毛驴子不怒自威的矗立在那里,一个少年从天而降,落在驴子面前,驴子极为恭顺的站在其身后,巨大的身躯俨然如一座小山。
沈良翩然若仙,飘落在沟壑的边缘,看着嵌在石壁中的大和尚,和尚衣衫褴褛,有一个东西从怀中滑落,滚落在地上,沈良瞧见了,勾勾手指,那东西嗖然而起,飘落在沈良手中。
那是一个木头镯子,无甚图案,朴实无华,沈良捏着木头镯子瞧了瞧,又看向嵌在石壁中的和尚,忽然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说道:“我当是哪里来的秃和尚,来鹿台城惩恶扬善,弘扬佛法,原来是一个破戒僧。”
大和尚身子微动,脑袋向前拉扯,继而整个身子从人形的凹陷中跌落,滑落在地,他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坑底的石壁上,双手合十,闭眼默默念了一段佛理,又睁开眼,缓缓说道:“和尚年轻的时候,遇上一位女施主,一路同行,岁月间竟是生出了别样的情愫,和尚一心向佛,女施主百般纠缠,到头来和尚还是辜负了女施主,只是女施主送给和尚的木镯子,和尚一直戴在身上。”
沈良蹲下身子,把玩着手中的木镯子,眼看着和尚说道:“秃和尚,你倒是会自欺欺人,骗了人家小姑娘这么多年不说,留下一颗情种,就这样拍拍屁股走人,当真是比那花楼里的客人还要绝情。”
大和尚并未反驳这些话,反倒是有些认同的意思,他苦笑一下,慢悠悠说道:“和尚一路砥砺佛法,却是终究忘不掉那段儿女情长,自参佛以来,唯独这件事让和尚无法静心,思来想去,和尚终究觉得前尘往事,当断则断。”
子语远远瞧着沈良手中的镯子,忽然觉得有些眼熟,略一沉吟,想起那位夜来香的创始人,白骨夫人的腕子上也有这样一个镯子,子语有些错愕,和尚口中的女施主不会就是白骨夫人吧。
沈良嘿然说道:“曾经有一个女子找到我,托我帮忙找一个人,她的手腕上便带着这样的木镯子,或许秃和尚也听过那个女子的名讳,夜来香白骨夫人。”
大和尚点点头,语气沉稳的说道:“施主哄骗女施主,说是愿意帮着女施主寻找那个男人,女施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