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青凌揉了揉酸麻的脖颈,不再抬头张望,她紧抱着先天至宝伏羲琴,又朝俞和身边挪近了些。自家师兄的气息时而悠长,时而急促,脸上的神情忽惊惶、忽喜悦、忽又变作愤怒,可就是不见睁眼醒来。
头顶上的一线天光,好似日月星辰般有无穷遥远。掐指一算,自己与朝阳峰上的道魔群修落到这山腹深渊中,已过了差不多一个来时辰。
当俞和的身影飞坠消失时,小宁姑娘真觉得一切都灰暗了。直到她也跌进一团稠密的灰涡,发觉诸般遁术重新应验,于是赶忙作法缓住下坠之势,等脚尖触着实地,才望见自家师兄就在不远处盘膝而坐。
于是宁青凌赶紧冲了过去,可无论她怎么呼唤椅,俞和就是毫无反应,好似是个喝到烂桩后酣睡难醒的酒鬼。
杜半山也走了过来,他头顶上的九黎炼妖壶,在浓涡像灯台一般放出惹人注目的火光。可尽得终南真传的半山师兄用尽手段,也是唤不醒俞和。于是宁青凌只好紧紧守护在俞和身边,而杜半山一个人去寻找其他坠落下来的修士。
小杜绕着周围百丈细细探寻了一圈,回来对宁青凌说了一件极为古怪的事情。在他俩周围,的确还有许多从朝阳峰上跌下来的道魔两宗修士,在这些人里面,大部分如同俞和一样,保持闭目盘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可就是怎么也唤不醒。
也有少数一些人是笔直的站立在地上,只是他们肉身尚存余温,但气息已然断绝,魂魄已经飞散。这些人尽都是周身紧绷,双手握拳,下腹处一按即陷,好似是真炁走火入魔,使得内鼎破碎,散功而亡。可在他们的脸上,却凝固着一种十分诡异的神情,那并不是痛苦,而是如获至宝的狂喜,喜得五官扭曲,面目狰狞。
宁青凌听完杜半山的描述,心中甚是惧怕,唯恐自家师兄也会出什么岔子。她一直紧握着俞和的手,感觉俞和的手掌有时紧绷出汗,有时滚烫如炭,有时还会微微颤抖。落在俞和身边的那口青剑,时不时就会自行震动,发出嗡嗡的轻鸣。
有炼妖壶与伏羲琴两大先天至宝护身,杜半山倒不并惊惶,他干脆也盘膝坐下,静等俞和醒来。这一坐就坐了有差不多一盏茶时分,前面隐隐传来脚步声,杜半山睁眼一看,居然是蜀山掌教大尊与青城掌教大尊两位高人,借着昊天镜的光芒穿云破雾,并肩而至。
杜半山方才其实看见了邢天与丹清真人,他也试着拍过两人的肩头,但这两位掌教真人都是无动于衷。不过此时见到他们联袂现身,杜半山便知道这两位道门宗师肯定已经洞悉了此地的玄虚,而且找到了破妄醒神的法门。
起身作揖拜过,杜半山与宁青凌央求两位掌教真人解救俞和。可邢天与丹清真人各自探了探俞和气脉,却都没有出手。丹清真人高深莫测的说道:“无妨,我俩去去就来。”
说罢,这二位转身就走,直到过了相近半个时辰,才又再次现身,而且在邢天掌教的身后,还多了一个脸带傲气的蜀山弟子随行。
见二位掌门高人果然言而有信,杜半山与宁青凌尽都大喜过望。于是他俩赶紧祭起炼妖壶与伏羲琴,为邢天与丹清真人护法。两大掌教与那个蜀山弟子往俞和身边盘膝一坐,三人似都入定而去。
难道毋需行功施法,就这么坐坐便成?杜半山与宁青凌有些疑惑,但他们也不敢冒然叨扰,就只好撑起一幢宝光,将六人牢牢罩住。绝世官途
又过不多时,周围的云涡隐隐见有人影来回走过,也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和惊叹声。西北魔宗的卫行戈带着十殿阎罗魔祖靠近过来,卫老魔看了看坐在炼妖壶与伏羲琴之下的六个人,他摇头笑笑,带着十位老魔一言不发的走了。不久之后,祁昭也寻了过来,她身边有西南魔宗的三位耆宿长老相随。忻娘盯着俞和看了很久很久,宁青凌开口邀她进来坐,可祁昭偷瞄了身边的魔宗高手一眼,终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依依不舍的转身走了。
再之后,有青城仙宗的一群修士走来,围着六人坐成一个大圈,像是在为自家掌教真人护法。接二连三的,还有不少人在附近探头张望,却都只是匆匆一瞥,就转身无言而去。
渐渐的,从浓涡传来的喧哗声越来越响,吵吵嚷嚷的似乎有许多人在议论纷纷,可俞和还是没有睁眼醒来。宁青凌一直关注着两大掌教真人与那个蜀山弟子的神色,只见丹清真人始终笑眯眯的,而蜀山刑天却是皱着眉头,那个蜀山弟子则露出一脸苦相。
又等了一柱香时分,俞和依旧闭目默坐,可从地底下却传来隆隆的闷响。宁青凌忽觉得天上一暗,抬头望见一根百丈长的巨大铜柱,从那一线天光之处坠落下来。看这铜柱的模样,可不正是原先矗立在八景上天宫真武大殿石坪中央的那座万象铜台?
转眼间铜柱砸在地上,虽没有发出预想中的轰鸣声,却激得云雾翻翻滚滚,不少人影朝四面八方疾掠逃散。
等一切重归平静,那片使人目光难及丈外的浓雾,开始如退潮一般的迅速消散。不到三十息功夫,山腹深渊底部变得清清朗朗,借着那一线微弱的明光,可以看清周围百丈之内的人物事。
六人盘坐的地方,离万象铜柱的落地之处并不遥远。宁青凌运足目力望去,这铜柱就像是一根从天而降的楔子,将地上的一孔气眼牢牢堵住。原先是铜柱最上面的一节突出石坪,被当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