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中,十八条汉子唯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将对面的抚琴女子速速格杀当场。可他们此时只懂得一味发力猛进,出手之际招不成招,阵也不成阵,四肢疯癫狂舞,浑似街头泼皮一般的胡乱冲杀。结果贸然前趋,正遭华山九宫斗魔剑阵罩定,人人陷入死门,被华山仙宗弟子围住,只能各自为战。
“喀嚓”一声,范引麒手起剑落,将其中一个铁甲汉子活生生劈成了两片,他心中畅快无比,情不自禁的抚剑长啸。
宁青凌的琴声不绝于耳,演化出上古妖魔大战之相。而九宫斗魔剑阵亦运转不停,阵中的华山群修移形换位,兔起鹘落,只数息之间,便如切瓜劈柴一般,将一十七条半梦半醒的铁甲大汉剁成血肉糜。剩下那为首的九尺汉子,被团团困在阵势死门当中。
此人把身子转得好似陀螺,他两支酒坛大小的拳头如流星锤一般的上下飞旋,层层叠叠的刚猛劲气四散,一时间逼得华山修士难以近身。也不知这血性汉子施展了什么肉身秘法,破空剑炁裂开铁甲,斩在他的皮肉上,竟然发出“噌噌”的金铁相击之声。莫看他此刻已然浑身浴血,但其中竟无有一处是被华山剑炁所伤,尽都是从他胸前、口中自涌出来的鲜血。
对方如此守势,教范引麒也没了办法。他曾引剑去刺,可飞剑竟被铁拳硬生生砸落,又yu祭出符箓镇压,但符法乍起,立时就被拳风绞碎。一群华山修士仗剑围着铁甲大汉,却就是不能将此魔正法,无奈之下只能静待其真炁耗竭。
宁青凌深吸了口气。她左手一按,《亘古谣》戛然而止,却忽然以右手五指扣住瑶琴七弦,猛地朝怀中一扯,直至力尽处复又松开,浑似拉弓放箭。那七宝琴弦骤然归位,顿时爆出一声宛若九天雷霆般的裂音。
此音如迅雷穿空,震得场中华山群修人人脸色大变。他们虽非琴音所指,却亦觉得五内脏腑欲裂,三魄七魄险险便要破颅而出。范引麒身子猛地一颤,差点就要撒手弃剑,瘫坐在地。就连俞和都皱了皱眉,赶忙吐纳调息,抚平胸中翻腾的气血。
一道杀音响过,山间余韵回荡不休,宛若上古异兽连声嘶吼,此起彼伏莫可名状。
可那九尺巨汉兀自旋身不休,但明眼人再一看,已能发觉到此人的转动之势,已是越来越缓了。又过了五息光景,这汉子终于停了下来,周遭的华山群修聚目一望,不由得人人惊叹。
他原本一具血肉之躯,如今已然是尽化青黑铁石,整个人好似一尊的生铁雕塑,展臂挥拳,横眉怒目,栩栩如生。实不知这副情形是由宁青凌的那道琴音所致,还是这巨汉遭其护体秘法反噬已身。
十几个西岳华山仙宗的修士们,再看向宁青凌的眼神中已是充满了惊骇与敬畏。音律之术大凡被炼气士视为旁门左道,但不成想竟会有如此之大的威能。这一介纤弱女子,仅凭一具七弦瑶琴,就将纵横西北大漠近百年,满手血腥冤魂,落下赫赫凶名的飞鹰十八人屠尽数震慑,终至其全部葬身于太华山门之前,死得凄惨无比。
看来三千大道皆通正果,实非虚妄。
宁青凌回气收功,抱起红木凤尾瑶琴,依旧站回了俞和身后。小宁师妹的脸色有些发白,似乎真炁颇有消耗,俞和伸出手掌,轻轻握住了宁青凌的皓腕,渡去一道精纯的真元,他低声问道:“你怎的如此逞强?可有何处不妥么?”
宁青凌伸手一捋鬓边的乱发,浅笑道:“难得使些手段,稍嫌生疏而已,并无大碍。”
俞和皱眉道:“既有我在此,何须你来出手?刀兵无眼,可万万莫要冒失了。”
宁青凌不答俞和,倒是冲着华山仙宗的修士们欠身一礼,柔声讲道:“小女子献丑了,多谢诸位师兄援手之恩。”
一众华山修士赶忙恭恭敬敬的作揖还礼,口中连称不敢当。这些人都明白,方才要不是宁青凌出手襄助,此时血涂山道的,可说不定就会是华山仙宗的诸人。
从华山人群中步出了数位修士,其中便有范引麒。他们走到那九尺大汉化成的铁石雕像前,恶狠狠的啐了一口浓痰上去。
“四师兄、七师妹在天有灵!今日青城宁师妹助我等尽斩十八凶魔,为你俩报仇雪恨,黄泉之中再无牵绊,速速投胎转世,好教我师兄弟早日重逢。此去轮回,一路走好!”范引麒悲声吟毕,猛然拔出法剑,将那九尺大汉的头颅一剑斩落,踏在脚底。
其余华山群修眼中隐隐泛红,各取出随身的酒囊酒盏,朝北面云台峰遥遥一拜,将酒水泼撒在地上。
见此情景,俞和挑了挑眉毛,默不作声的看着。等华山群修祭完同门,那范引麒朝俞和与宁青凌拱手一揖,沉声道:“两位于我西岳华山仙宗云台峰一支有大恩,范某与云台峰上下铭记于心,来日必有答报!还请两位移步,随我入太华洞天去,此去朝阳峰,尚有一段路途不平!”
“劳烦范师兄引路。”俞和举手一邀,随着华山群修转过刻字石壁,顺着那条生门秘径向前行。走了约莫百步来远,眼前一阵子光影错乱,周围的层层密林尽都化作云烟散去。
真正走进了西岳太华洞天,俞和并未被那雄奇瑰丽的五峰山势所撼,也没被面前千尺幢的险峻石崖所惊。他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片魔火黑烟在万丈霞光中纵横穿梭,层峦叠嶂中,时不时便会闪出一蓬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