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剑术修为,临敌之时固然可以表现得潇洒自如大开大合,挥手间斩得对手支离破碎,也能装出一副狼狈不堪,险象环生的模样来。
只见俞和每次都是险之又险,只在毫厘之间躲过那尊人形怪物的连环重手。好几次程伦都以为他是必死无疑,但哪知道俞和似乎一口气力没接上,脚底下一绊,身子踉跄跌出,倒教人形怪物的必杀一击打到了空处。甚至有一次俞和挺剑去挡人形怪物挥来的巨拳,结果好似拿筷子戳大石一般,三尺铁剑脱手飞出,俞和赶紧抱头就地一滚,躲开了人形怪物的拳头,可那口剑在天上打了几个转儿,居然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人形怪物的脑袋上,那眼洞中喷出的雷光缓了一缓,刚好擦着俞和肩头扫过,这满身沙土的家伙大难不死,手忙脚乱的作法摄回长剑,人爬起来竟是毫发无伤。
被俞和这么故意一搅合,程伦倒依旧是抽不出身去。
多了一个人围攻那怪物是不假,但之前程伦是愁着如何尽快打倒这八尺巨怪,而如今却更得多加着十二分仔细去操持他那两具伏魔法尸。一来他得时不时替俞和化解危难;二来是俞和在战圈里面颠三倒四的胡乱冲撞,全无章法,这伏魔法尸的招式既要想办法打在那人形怪物身上,又须得留神小心,莫要误伤了“神出鬼没”的俞和。
于是程伦莫说去追召南子了,他这厢斗得束手束脚,比方才是更耗心神得多。
召南子自然看得懂其中端倪,他已然收起了那口尺半短剑,眼望着下面的两人两尸与那八尺人形怪物打得热闹非凡,脸上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程伦虽然急不可耐,但他终究不愿真的舍了俞和而去。且说程伦这人,与他那位师尊沐衣叟是一模一样的心性,虽然行事功利偏执,很喜欢耍一点儿拙劣的小心眼儿,而且对魔门中人始终抱着一腔子莫名其妙的深恶痛绝,但其本身依旧是个古板的正道中人,只是在牛角尖里钻得太深了些。若说当真为了抢功劳而致俞和的生死于不顾,以正道修士自居的程伦是做不出来的。
于是程伦偷眼见召南子倚着城墙边儿看热闹,就干脆连连挥手,转而喝令俞和速速走开。俞和虽然上气不接下气的应诺着,但他似乎已然被那人形怪物圈住,身子就好似漩涡中飘摇的一叶小舟,有心远远逃开,却是身不由已。人形怪物放出几道外域奇术,就把俞和的退路尽数堵死,只能杵在原地连连招架,挥动破破烂烂的一口铁剑,疲于抵挡保命。
又斗了十数息,程伦实在看不下去了。他抖擞精神,令阿修罗伏魔法尸连环打出一十二道红莲烈火,硬生生困住了人形怪物。飞天夜叉七杀身形如风,疾掠过俞和身边,探爪攥住了俞和的腰带,手臂猛一抡,将俞和抛到了头顶十几丈高的空中。
俞和急忙作法稳住身形,再看那人形怪物挥动双臂排开红莲火圈,一对冲城锤似的拳头,狠狠的掼向了不及躲闪的飞天夜叉,“蓬”的一声巨响,飞天夜叉法尸被打得倒飞出去数丈之远。
程伦身子巨震,两眼泛起血光,看似就要发狠搏命。
可还未等他召回法尸重振旗鼓,忽觉脚底下大地震动,从砂地深处传来隆隆的雷鸣声,一道璀璨的翡翠色辉光,从那口奇怪的水井中pēn_shè出来,直入夜空穹顶。光柱中央显出一个身高六尺的男子虚像,有一对硕大雄壮的鹿叉犄角,在他额头两边斜指向天。
一刹那间,整座赤胡前营城墙上的藤蔓尽数都活了过来,那些粗大的藤条,宛如一堆彼此纠缠的乌蟒怪蛇似的,不断的交缠游动,抽出数不清的分支,发出沙沙的声响。原本月朗星稀的苍穹,骤然间云气密布,一片狂风暴雨突兀的席卷过这座大漠中的营寨,那粮仓里飞腾的熊熊烈焰,只在数息之间就被滂沱的雨水完全浇熄。
在荒漠中召来如此一阵急雨,这可绝非是寻常神通法术能办得到。
“蛮子的半神高手?”召南子惊呼一声,翻手收起了六颗血淋淋的头颅,他一手四尺长剑,一手尺半短剑,拉开架势凝神以对。
程伦也变了脸色,飞天夜叉闪身而来,把掌中漆黑长叉当胸一横,挡在了程伦的面前。
这道虚影一现身出来,那尊八尺人形怪物便再不恋战,只见它展开双臂,如风车似的呜呜一抡,逼开了身边阿修罗法尸,转身迈开几大步,猛冲到了水井边上,通体奇光一暗,对着半空中的人影匍匐拜倒。
又是一连串尖利而急促的嘶叫声,从人形怪物里面发出,可那虚影只微微一晃,并未出声作答。
程伦召回一双伏魔法尸护在身边,冷哼一声叱道:“不过是一道元神投影,在这里装神弄鬼!你若是真身降临,道爷我二话不说,转头就跑,可你这蛮子如此托大,道爷我正要笑纳此一份功劳!”
只见程伦披散发髻,他一口舌尖心血喷在剑锋之上,引剑指天念诵咒诀,脚下倒踩罡斗禹步,额前的金镶玉令牌绽出耀眼的仙光。
“梵钟金鼓召令至,沐霞更衣自摩挲,庄严宝刹凛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