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什么地方,街头的小吃总能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吴谢迪不知道几天没洗头了,乱糟糟的,穿着昨天刚洗干净,水分还没晾干的裤子,皱皱巴巴的缩着脖子站在街角。
拐角处有一家羊汤店。
巨大的一口锅就摆在街上,有人要吃,老板就捞出卤的喷香的羊下水,切碎了滚上一勺子羊汤,再加上煮好的粉条,火红的辣椒油和翠绿的香菜。
他吞了一口口水。
要是平时,吴谢迪肯定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上去要一碗,还要多加羊杂和辣子油。
可是现在……
他的手揣在兜里,两根手指捏着那张仅剩的钞票,竟然有了一种名叫“心疼”的感觉。
床位费虽然便宜,每天都要十块钱,还有吃饭,这可是个大头,以前不觉得,现在算一算,每天的两顿饭钱,有时候五十块钱都打不住。
这样一算,兜里的一百块钱,连两天都撑不住。
他的银行卡里早就没钱了,还有手机支付宝,微信,临走的时候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转给了仝轻雨,为的就是他走的这段时间里,仝轻雨能好好照顾他们肚子里还没长大的宝宝。
但是现在呢。
家是暂时回不去了。
仝轻雨竟然说他再没有消息,就要把孩子打掉。
这个女人简直疯了。
他生气的很,但是这份怒气又丝毫没有发泄的地方。
吴谢迪生平第一次,意识到了钱这个东西,对于一个面对着最低温饱要求的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难怪人家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妈妈每次去菜市场的时候,总是要念叨,这个贵了几毛钱,现在的菜叶子外边也不新鲜了,买的时候还不摘掉,称斤的海鲜里面都是水,买回来都是糟践钱之类的。
感同身受。
吴谢迪站在街头,咽了半天口水,最终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要一碗香喷喷的羊汤,昨天屋里有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回来的时候拎了两个馒头,说是还送小咸菜,两块钱就能吃得很饱。
他昨天还很不屑来着,看来今天,也要这么吃了。
那家卖馒头的很好找,走过拐角,很多人从店里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两个馒头和一袋小咸菜,看来在这个赤贫的务工市场,这么省钱的吃法已经成为了一种标配。
吴谢迪买了一份,拎着手里的袋子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他没有干吃过馒头,也不知道自己吃不吃的习惯,于是在回来的路上,走过小卖部的时候,进去买了一瓶水。
出来的时候,街上人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有很多都不讲究,买了盒饭或者是馒头,就蹲在地上几口吃完,解决了一顿午饭。
有个人手里端着的盒饭里有一个卤的酱红色的鸡腿。
吴谢迪多看了一眼,从大门进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身高体壮的,横着比吴谢迪宽了一半,手里的袋子被撞翻在地,一个雪白的馒头骨碌碌的滚了出来,沾上了地上的沙子。
“你他妈的走路看着一点行不行啊!”午饭就这么滚走了,吴谢迪很生气,说:“弄成这样,老子中午吃什么!?”
“那你说想怎么办吧?”
“我想?我他妈的想抽……”吴谢迪皱着眉头看地上的馒头,一抬眼,被这个人的身量吓了一跳,他马上怂了,说:“这样捡起来擦擦也能吃。”
“怎么地?不想抽我了?”那人瞪着两只眼睛,不怀好意的说,好像就等着吴谢迪说一个字,就马上要动手一样。
“没事没事,还能吃。我这就走。”
吴谢迪一转脸,刚刚还谄媚的脸上顿时阴沉沉的。
他上楼,进了充满着异味的房间,将袋子扔到床上,没一会儿,又把那个脏的的馒头拿起来,将上面沾着的泥土撕下来扔掉。
整个过程充满了莫名的悲壮感。
其实不过是被吓唬了一下,吴谢迪本质上,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他在吃饭的时候,刚刚撞了他一下的那个男人,从楼底走出来,站到街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保存好的那张照片,然后打了个电话。
“老大,那小子找到了,就在我这边呢,嗯嗯,我先叫人看着,跑不了放心吧,你带人过来就行,嗯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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鑫迪上午将仝轻雨送回了家,在家吃过饭,还没等到晚上开车走人,吴妈妈的电话就接到了电话。
是那个金链子大哥打过来的,说是吴谢迪找到了。
要是仝轻雨说吴谢迪找到了,这就是好事,但是话从金链子大哥那边传过来,那可就不见得了。
约吴妈妈和鑫迪出去,晚上在附近的一个修车厂见面。
吴妈妈六神无主的捧着手机,一叠声的问:“怎么办啊?怎么办?”
这句话最近成了吴妈妈的口头禅,每天总要问上鑫迪几遍。
可是鑫迪也只是个女人,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经历过,没有经验,同样慌的很。
“我也不知道,晚上的时候,过去再看吧。”
两个人心惊胆战的等着天黑,沿着金链大哥的手机短信找到了那个修理厂。
里面灯火通明的,这么晚了也有人在修车。
看见鑫迪领着吴妈妈进:“就在后面呢,大哥等着。”
阵仗真吓人。
这不跟电视里的黑社会一个路数吗?
吴妈妈吓的直哆嗦,腿肚子转筋,鑫迪握紧她的手,跟着那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