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陆惠竟哑口无言。陆月白字字见血,令之毫无反驳的余地。
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陆惠只能压下对陆月白顶撞的不满,尽他所能,用了最平缓的语气:“这件事倒是不麻烦。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会吩咐人去办。但是今日为父要和你强调的是,以后若再遇见如此次宴席相似场合,切莫再干出这种掀桌子摔盘子的粗俗之事了。被人笑话了,终究是不好的。”
交代完,陆惠赶紧走了。而陆月白的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她同情白氏,为她的遭遇而心疼到窒息。事态的炎凉,人间的冷暖,为何会有那么多人遭受这不公的待遇?而这世间,是否真的会有因果,有报应?
一连数日过去,终于到了婚礼的前夕。这一天,陆月白的居所变得异常热闹。只见人来人往,婢女忙前忙后,屋内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件。
待一切打点完毕,天色已是偏晚。芷兰给陆月白打了盆洗脸水,言道:“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日还得折腾一天呢。够你累的!”
陆月白抬头望向芷兰,道:“行,我早些休息吧。”
芷兰看着陆月白净脸洗手,忍不住问了句:“小姐,你可有一丝丝的紧张?”
听芷兰这么问自己,陆月白不由微愣。
紧张?
她垂眸思量,这桩婚事,本就是自己为避开前世的结局而下的一步棋。婚礼过场,于自身而言不过是按部就班罢了。又何来的新婚之喜?何来的紧张之情?
然而正想着,房中却进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那人正是嫡母柳氏。陆月白皱了皱眉头,这柳氏莫不是也同陆月瑶一样,在婚前还企图给自己带来些不快?
想想之前的事,虽说柳氏母女确实未曾在自己这讨到什么便宜。但事到如今,自己也是心力交瘁,不欲再作周旋。
陆月白立马站起来,笑着言道:“呀,是嫡母啊。这么晚了,怎么还到月白房中呢?只是今日月白也乏了,当真要立马休息以为明日养精蓄锐去了。嫡母若有什么话,还是待月白三朝回门之日再叙吧。”
柳氏不似平日里的傲然,但也不愿赔笑。她只是不咸不淡地说道:“本来,我是不必来的。但明天就是你的出嫁之日,我又作为你的嫡母,有些话,还是交代下比较妥当。你放心,我不打扰你休息,就几句话,说完就走。”
陆月白用讶然的眼神看着柳氏:“嫡母请讲。”
柳氏停顿了片刻,道:“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实际上,你往后的荣辱依旧同相府休戚相关。嫁作元王妃之后,你定要尽心侍奉夫君,作一名贤德的女子。若有契机,也要懂得应变,为相府的前程落几分实力。”
闻言,陆月白微微地吃了一惊。这番话从柳氏口中说出来,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自己同生母在相府被刻薄对待了十几年,现如今自己攀上桩有利的婚事。她倒是理直气壮过来要求自己知恩图报?
为相府的前程落几分实力?陆月白玩味一笑,究竟是为相府的前程落几分实力?还是为她的宝贝女儿陆月瑶落几分实力?
陆月白慢慢走了几步,回眸道:“哦?为相府的前程落几分实力?我倒是想问问,嫡母究竟是让我为相府的前程落几分实力呢,还是为姐姐的前程落几分实力?”
听陆月白一提起自己那高贵的女儿,柳氏险些露了真面目。她略微不屑地言道:“母亲同你说话,你莫要油嘴滑舌地打岔。我所说的,自然是相府的前程。月瑶她与你不同,她的前程,又何需你来操心!”
陆月白点点头,拖了长音故作恍然:“嗯……也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姐姐是天生的凤鸾命,将来可是要成为大泽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前程,岂是我这种小麻雀能落的了力的?不过嫡母,既然如此,你同父亲应该将相府的前程系于姐姐身上才对。我嘛,这辈子就是个没追求的人,只希望每日能够安心地吃饭安心地睡觉,身边不要有那么多挤兑我的人就行。我嫁到元王府之后,不管这夫君如何,锦衣玉食的日子总是有的。吃穿用度也不知比相府好上多少,更重要的是我既为主母,也没人敢事事针对我。这样的日子,我又有什么不知足的?”
只听柳氏将音量提高了些:“你说的倒是不错。既如此,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只希望你记住,若娘家兴旺,女人在夫家自然也是体面些的;若娘家衰败,女人在夫家就不得不看公婆的脸色过日子了。”
陆月白往太师椅上一靠,悠然地喝起了茶。她再度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道:“哦……原来是这个道理,月白明白了。只是,元王的父母也就是月白的公婆乃是当今圣上和他的淑妃,而元王如今也已有了自己的府邸。圣上日理万机哪还有精力给月白脸色看,这淑妃娘娘嘛,早在十年前就过世了。倘若有一日相府真的门第衰败,好像也没人使脸子给月白看吧!”
柳氏失去了耐心,责斥道:“长辈同你说的话,你虚心接受便是。哪来那么多歪理!你这一套,也真不知是打哪学来的!如今你父亲特地命人给你母亲立了牌位,你就这般不知感恩?”
这柳氏不提给白氏立牌位这件事还好。一提,陆月白心中的怒气便再度汹涌上来。
感恩?呵呵,白氏一生都被她踩在脚下,过着没有尊严的日子。如今人死数年,他们随便找人给她雕块破牌子就算是功德无量了?
陆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