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三停下脚,看到他们,再看看足下,还好口水没吐到身上,扬着扇子,恨恨地指着老王骂,“老东西,勾结寻香,谋谷家的财物,奸夫淫妇……”
老王看着他长大的,医过他的腿,对他没有半点惧意,扑上去要打他。风伯觉得是老王多事了,拉着他,沉声道:“我们走了。”
“奸夫淫妇!”汪三不解气地恶骂。
守门的打手并不想惹事,对汪三拱手道,“公子请进吧。”
汪三撇撇嘴,“哼”地一声,摇着扇子,昂首挺胸地走进斗乐场。
那老妇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目光停留在寻香脸上,搜索着记忆。
唉。寻香强忍下气,调头往东走去,经过那老妇人身边时,那老妇人抬头看着她,嘴角不停地嚅动,“大……大……大小姐!”声音虽小,可是寻香听得清楚,停足看她,觉得有些面熟。
老妇看她一会,认出她真的是寻香,高兴地拉着她的脚,“大小姐,我是寻梦的奶娘程妈妈呀,求求你救救我的君儿。”
难怪面熟,原来是程妈妈。寻香有个姨娘,生了个女儿寻梦,比寻香小一岁,一直由奶妈程妈妈带着,寻香八岁时,就是大伯父死之前几个月,程妈妈因偷寻家的东西,被大伯父赶出去了。
寻香记得,程妈妈人挺老实,只是她家有个好赌的男人,后来恐是不得已,才偷东西去卖的,此时遇到寻家的老仆,本来看着他们就心有可怜,连忙让风伯和老王把君儿扶到一边,老王看了看君儿的伤。把了把脉,道:“全是外伤,还好没有内伤。不如背到北城的和生药铺去治一治。”
“谢谢大小姐。”程妈妈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直响。
隔一会汪三从斗乐场出来,看街上已经不见了那母子和寻香他们,沉吟一会,向门口的汉子又抛出锭银子,“可有看到那小公子往哪走了?”
“那小公子和那对挡在街上的母子似是故人,小公子好象发了善心,带着他们就医去了。”
汪三身后跟着的青衣仆叫汪才,年纪跟他差不多。长得虎眉狼眼猴腮,和汪三走到一边,小声道:“少爷。你说寻香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呢?若有钱怎么会去如意行寄卖东西呢?”
说到这事,汪三笑歪了嘴,捂着嘴乐得不行,“可能谷老头拿给她的钱都买地了,手上没流通资金。便打了卖东西 的主意,我巴不得她把值钱的全拿到如意行去卖。”
“你又得不到钱。”汪才讪笑道。
“哼,竟敢跟我抢田地。让她败光家败光财,然后我再把那田地低价买回来。”汪三虽是阔爷派头,可脑子不好使的,除了这么幻想。没别的主意。
汪才却是头脑聪明,狡猾非凡,嘟着嘴道。“少爷,还是先去找毛土吏问问田地的事吧。别在巡城呆很多天,事没办好,二小姐骂起人来,我可吃不消。”
“走吧。”
红顶黑木的大花雕轿子从旁边的巷子来到面前。汪三得意洋洋地上了轿子。
“去城北的毛土吏家。”汪才吩咐轿夫,他小快步跟在轿子旁边。没走几步,汪三掀起窗帘,对汪才道,“小才,你说二姐的婆母怎么就舍得把彩凤卖出来呀?今天在雅古行遇到她,我这心里还真掂上她那俏模样了。”
“少爷喜欢的话,办了事,就去找她吧。”汪才也是个好色的,已经打听到谷家的春桃也被卖到春风阁,他原来跟着三少爷去谷家时,见过春桃,心里喜欢她得很。
“行。你当爷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汪三乐颠颠地用扇子打下汪才的头,放下窗帘,没一会又掀起帘子,不悦道,“我想起寻香买了仓家的地,我这心里就不舒泰。”
“你没看出毛土吏都怕仓家的人?我看这事,莫惹仓家。反正巡城大,有的是房子和田地,不是只有东头那面才有好地。”
汪才虽然势利,常常欺负人,可是有些忌讳着寻香是前朝老将军的孙女,那谷沛林不是谷家的后人,谷庭仪却一直要胳膊往外拐,说明谷庭仪很在意寻老将军的面子,谷庭仪这种老官仕可是最会见风使舵的,都护着寻香几分,他觉得还是谨慎点好,没准哪天人家蹦出个什么皇亲贵戚,那可得罪不起,汪家虽然有钱,就是这一代才出了个汪仕来是七品官,高贵的根基没有寻家深。所以他一直劝三少爷,避开寻香这事,莫傻头傻脑地硬往里掺合。
毛土吏家正好在城北和生药房对面,所以汪三的轿子到毛土吏家门前,正好看到老王借和生药房的木床,在给君儿治伤。
“呸呸呸。”汪三冲着和生药房连呸几下,今天被老王呸了两次,终于逮着机会先呸回来,这才心情愉快地进了毛土吏家谈事。
风伯坐在门边的长凳上,看到汪三到了对面,心中暗叹不已,不是冤家不聚头,走到哪里都要遇上。
寻香见程妈妈一身太邋遢,向和生药房主人打了商量,去药房后院向女主人讨水,给程妈妈洗脸梳头,人家看她们主仆重聚,老板娘是个厚实的妇人,搬了两个凳子让她们坐在后院收拾和说话。
程妈妈看到大小姐,一直哭着表示,“当年那东西真不是我偷的,是大叔父的大儿子给我的,谁知他们竟说是我偷的,让男人拿出去卖。”
唉。事过多年,就是她偷的,寻香知道程妈妈是个老实胆小的人,不会记她的过错。寻香觉得她可怜,叹道:“算了,别提那事了。已经过去了。如今寻家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