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只羽色雪白,晶莹剔透的云幽雀,本雀我,已经在昆仑山脚下那棵万年老枇杷树上做了几年的窝。
某日,听那棵成了精的枇杷老爷爷说,今日昆仑山脚下来了位须发花白的老神仙设坛讲道。
虽然昆仑仙山上有不少神仙,但我来这里安家的日子还短,那些正经神仙们又都是足不出户的性子,是以我这十几年来只见了几个刚刚飞升的小神仙。本着对那些能上天入地的上神们的好奇心,我壮着胆子从我那青木藤小窝里露出半拉脑袋凑热闹。
时也!命也!
我这头还没探成就被不知哪家的小顽童一个枇杷砸了下来。
时也!命也!
本雀恰巧砸到了一个白衣仙人肩上,而后本雀圆滚滚的身子便从那仙人肩头滑了下来。
本以为自己肯定得摔个眼冒金星,却不料,那仙人竟徐徐展开手掌将我接到手心。
他冰凉如寒玉的手将丝丝凉意透过我玲珑的小爪传遍全身。我定了定神,仔仔细细的瞅着那仙人,只见他一身素白色衣袍宛若九天皓月般烨烨生辉,流光溢彩,墨色长发一丝不苟的束着,如昆仑山上的悬瀑般倾泻下来。
星子一般明耀而璀璨的眸子注视着我,他蓦然一笑,似乎是将昆仑山万年不化的冰雪融尽,在这寒冬腊月里开出朵朵鲜艳的花来。
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声音温润而清澈的说,每日从这枇杷树下走过的仙人不计其数,在这树上作窝的鸟儿也数不胜数,但却偏偏只有我一个,生生从树上掉下来,沾了他的仙气,开了灵智,如此我二人便算是有仙缘。
即是有缘,他便赐了我一个名字,遥,随风飘遥。
冠上他的姓氏便是慕容遥。
他说,既然有缘,不如就收我做个弟子。
我喜欢这个名字,听起来就逍遥自在的很。也很喜欢慕容逍这个神仙,我喜欢他做我师父。
从此以后,我就成了昆仑山上第一只有名有姓有师父的云幽雀。
我不晓得仙缘是个什么东西,但听着却觉得还不错。慕容逍也不错,白衣胜雪,温润如玉,还把我只机灵可爱的雀儿带上了等闲小仙都上不得的昆仑山做弟子,让我在他的书房里受了三千年的熏染。
师父日日都在书房写写画画,我弓着身子立在他白玉髓的笔架上,瞧着他笔走龙蛇的字和栩栩如生的画。
师父爱写字,书房里的万卷藏书中有一大半都是师父自个儿默出来的。我不晓得师父明明都已经将书上的内容记住了为什么还要辛劳自己的手再写一遍,只晓得师父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字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师父也爱画画,这么多年来,师父素色的宣纸上永远都在画一个人。月白色的广袖流仙裙,青丝半绾,髻上簪着玉兰花,芊芊素指轻握着一束半开的红梅。皓齿明眸,顾盼生姿,在宣纸上莞尔一笑,便如十里芳菲,万丈繁华。单看这画便觉得这人生的美,可惜我从未见过她的真容,不晓得画外的神仙姐姐是否也如师父笔下的她那便风华绝代。师父未曾告诉过我这位姐姐的姓名,雾重姐姐和霜华姐姐也不曾告诉过我她的尊号。但我只晓得她比那些每日来昆仑山痴缠师父的那些浓妆艳抹,一身脂粉气的仙娥们要好上千千万万倍。
雾重姐姐说师父原是九重天上一位很了不得的神仙,是掌管三千弱水,三界万川的水神,天上有许许多多漂亮的仙子都想嫁给师父作夫人。可我觉得,那些仙子们一定是被师父的绝世美貌迷的神魂颠倒,才会日日往我们昆仑山上跑的。
等闲的仙子们大都被雾重和霜华姐姐拦在了半山腰,但也有在法术上十分精进的女神仙能一路追到师父的书房里。
每到此事,我一般都是拿翅膀挡着眼睛躲在师父的衣柜子里……偷看。
我发现那些女神仙们都特别喜欢拉着师父的洁白的衣袖叫他慕容哥哥。我不知道师父何时多了这么些妹妹,还曾经因为自己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师姑要侍奉而缠着雾重姐姐哭闹了一下午。后来还是霜华姐姐被我烦的受不住了,才揪着我的脑袋告诉我,那些神仙不是师父的妹妹。
霜华姐姐说,那些故作娇弱的女神仙都喜欢叫自己的心上人做某某哥哥,就像是她们喜欢在香囊上绣上芍药送给师父一样,是女孩子示爱的礼节。
我不大懂她们示爱为什么一定要送香囊,雾重姐姐精通香理,所以昆仑山上所以的香囊,炉香,熏衣香都是出自雾重姐姐之手,师父也从不收那些女神仙的香囊。
我觉得师父这样作就很好,不像那个讨厌的初尘,次次都带着不一样的香囊来我们昆仑山晃悠。
初尘是个战神,虽然我觉得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活像一个只会斗鸡走狗的公子哥,但师父却说他是天帝次子,神族战神,是个极了不得的神仙。
我觉得师父这么说肯定是因为他是师父的朋友。师父这么好的人,对朋友肯定也很仗义,不愿意朋友在我们面前失了颜面。所以当着师父的面,我一定是叫他战神仙上或是二殿下的,但私底下我却是直呼其名,叫他初尘。
初尘不喜欢我,他总是说,我白吃了他几十袋子的明慧果却还是修不成人身,简直是天上地下最笨的一只鸟了。简直就是侮辱了同为鸟族却只花了两千年就飞升上神的我师父的贤名。
一般他这么说的时候我都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义正言辞的告诉他,我和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