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杨氏的倒台,虽让宁平侯府泰半主子都拍手称快,但府里十成里有八成得脸的管事妈妈都是大杨氏使出来的,听得扳倒大杨氏的是君璃,如今接手管家的也是她,心下不免都有些惴惴的,不知道君璃上台后会拿她们怎么样,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此番她们怕是凶多吉少了,——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层忌惮,接下来两日,才发生了如此大事的宁平侯府反倒比平日未出事时更平静几分,只这平静之下,却是看不见的汹涌波涛,让人无端的觉得压抑,以致众丫头婆子进进出出时的脚步声都放轻了许多。
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中,第三日早上容湛与君璃去给太夫人请安时,太夫人方待二人行罢礼,便直接将秦夫人嫁妆里的地契并自大杨氏那里得来的银子和地契交给了容湛,又将宁平侯府内宅的对牌交给了君璃,命君璃:“从今儿个起,你便将家管起来罢,众管事妈妈虽都是当差当老的人了,到底只是下人,勉强支应个两三日的倒还罢了,时日一长,成何体统?”
君璃见太夫人脸上虽带着笑,那笑却未抵达眼底,知道她这会子心里还恼着自己,便也不多说,只恭恭敬敬双手接过了对牌,说了一句:“祖母放心,孙媳一定竭尽所能,不辜负祖母的信任与栽培。”
正说着,适逢如柳端了太夫人每日起来都要吃的燕窝粥来,君璃很自然的接过,还用手背隔着青花瓷碗试了一下冷热,方双手奉到了太夫人面前,就跟没有发生前几日之事,太夫人与她也没有打这几日的肚皮官司一般。
太夫人看在眼里,就禁不住暗叹了一口气,心情多少好了几分。
君璃没有错过太夫人眼里那抹一闪而过的温情,忙自身后跟着的锁儿手里接过自己紧赶慢赶两日才做出来的东西——两双布艺拖鞋,恭恭敬敬奉上太夫人面前,道:“祖母,这是孙媳前些日子琢磨出来的鞋子,名唤‘拖鞋’,瞧着虽不起眼,平日里在家上下床时倒还算方便,做得不好,还请您老人家不要嫌弃。”
太夫人先还只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看向那拖鞋,等看了一眼后,两眼便不自觉发亮了,所谓“老小老小”,人老了就跟孩子一样,什么都图个新鲜,更何况君璃说是‘做得不好’,实则却是有十几年“绣龄”的晴雪动的手,她只是在一旁理论指导而已,再不好也不好不到哪里去。
太夫人不是喜欢为难自己的人,跟人置气,往往气得更多的反倒是自己,再想想君璃素日待自己的孝顺,最重要的是,君璃好歹救过自己的命,如今又这般煞费苦心的讨自己欢心,况那日的情形她是亲眼瞧见了的,君璃若再不下狠药,没准儿杨氏还会抵赖下去,说来也怪不得她……念头接二连三闪过之间,太夫人的笑也慢慢抵达了眼底,看向君璃道:“也不知道你这脑袋瓜子到底怎么长的,总得想出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
君璃见太夫人终于真心的笑了起来,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虽在容湛面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管家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但心里又岂会没有几分忐忑,如今她重得了太夫人的欢心,等明儿遇上麻烦时,心里也就有底气多了,于是笑嘻嘻的向太夫人道:“只要祖母不嫌弃,孙媳便心满意足了。”说着,趁太夫人不注意时向容湛使了个眼色。
容湛便忙上前按之前二人说好的,将太夫人才递给他的那个黑漆螺钿的匣子奉上,恭声向太夫人道:“之前孙儿便说了要请祖母帮着孙儿保管库房的钥匙和田庄,如今东西都在这里了,还求祖母疼孙儿一疼。”
太夫人没想到如今东西都完完全全到手了,容湛竟还要将库房的钥匙和田庄托与她保管,她原本还以为,容湛那日那番话,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替他出头的托辞呢,不由怔了一下,才摆手道:“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且你母亲的嫁妆本就该由你来掌管,我还想多享几日清福呢,便不沾这个手了,你自己收着罢。”
话音刚落,容湛已满脸诚恳的道:“祖母,您是不是以为孙儿当日说那番话,只是哄您的托辞?孙儿不怕告诉您,孙儿之前的确有这样的想头,但更多却是真想让您帮着孙儿掌管钥匙和田庄,不然万一孙儿将来又固态重萌了,可如何是好?孙儿也是这么大的人了,如今再来说念书或是练武,习得一技之长都已经晚了,可孙儿是真的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不然将来孙儿有了儿女,只怕儿女都会因有我只要一个父亲而觉得耻辱,还求祖母看在孙儿一片诚心的份上,就再为孙儿操心一回,孙儿先给祖母磕头了。”一边说,一边已就地跪下,给太夫人磕起头来。
一席话,说得太夫人动容起来,片刻方语带欣慰的道:“前些日子你虽日日承欢我膝下,人也跟变了个样儿似的,再不复从前的不学无术,吊儿郎当,但我心里却直打鼓,怕你过了这一阵子,便又重蹈覆辙,再变回从前的样子,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总算可以真正放心了。你且先起来,这匣子也自个儿收着,再不然给你媳妇收着也行,她是个好的,想来定能当好你的贤内助,也定能管好你的。”
“可是祖母……”容湛还待再说,太夫人已一脸坚持的摆手止住了他,又看向君璃,揶揄道:“璃丫头可别告诉我你管不了湛儿啊,当初你们方成亲时,你不就管得挺好的?要不然如今湛儿也不能浪子回头了,再不济了,你不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