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璆如此一副顽童模样,“噗哧”一下子逗乐了武皇!她抬了臂弯顺势搂了搂他,贴近着他这一副健硕的身体,内心春波暗动。
午后的天光静好如镜,气氛似也沉静到有些昏昏欲睡。却这时,兀地伴有一道觥筹交错般泠泠的铮响,“唰啦”一声珠帘剧晃!带着不容忽略的铮铮怒气,一个不速之客就此重重的闯进来,瞬间便把这原本暧昧缱绻的氛围搅扰的碎裂成千瓣!
榻上的两个人并着侍立一旁的上官婉儿俱是一惊!下意识猛地侧目去看……这猝然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正是一身戎装、飒爽英气的薛怀义!
顷刻间,屏风后那盆醉在慵阳艳日里打了蔫的粉白牡丹,被这一掀帘子、又一摔帘子的猝猝的力道震得凋了一道花冠。如此可怜、又如此委屈。
是时的薛师,刚刚从与突厥交锋的战场之上撤兵回还。
不该的,不该让他正正当当就撞见这一幕的!这对他来讲,倾尽毕生最大的残酷也莫过于此了……
薛怀义他一直都是那么致力于为武皇排忧解难;甚至于因心疼美丽的女皇、他心目中大成的佛爷与夜半的女神,不忍她多费心思的从脑海里一遍遍的过着文武朝臣的笑貌音容、以寻可信可用之人,而半自请半授命于那圣旨一道,亲自挂帅迎战于突厥。
但眼下他才一从战场之上凯旋而归,便直勾勾的就撞见了武皇帐中另有了一位俊美的新欢……在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片彻骨的大刺刺的留白,甚至连愤慨、连委屈都一时做不出了!
他只是不知道,只是那样的不理解,眼前的一切,这一切,为什么?
接连一阵急促的足音荡涤而过,便见婉儿紧随着薛怀义进来。心知是为时已晚,便也就未染慌乱,只对着武皇略略欠了欠身。
不消言话,婉儿只递了一个眼神过去,武后便明白了事情原委。想是怀义已经来此立了多时,顺理成章的被婉儿拦下,但到底还是没有拦住。
袅袅的熏香将天光曳曳轻晃的犹如陷入一尾鱼儿的梦寐,迷离惝恍间,武皇已定好了心神。她将眸光款款往着怀义身上扫了一圈,即而慢慢起了起身子、向着软塌后面靠了几靠:“回来了?”蜜色的润唇流转了这简单的三个字,只是淡淡。
这一个不经意间,她瞬间迸发出的女皇威仪无不在提醒着她的男人们,在她面前,谁也是造次不得的!她不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女人,而他们,都是她的男人,王的男人、皇的男人!
即便薛怀义自认、当然也确实帮助了武皇很多,特别是在武皇这条称帝之路上起了至为关键的作用,但说白了他也不过是一个佞臣、一个拜倒在武皇帐中的男宠,说“贤内助”都是在给他面子!
武皇这浑然天成的威仪让薛怀义极快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即而一震,他适才后知后觉到自己此刻有多么鲁莽多么失礼。疯了,绝对是疯了,他是不想活了么?
心念一沉、神思一闪,薛怀义却骤然就蒙蔽了心智甚至所有持着的理性!
对,他就是不想活了!宁愿速死也不要眼睁睁看着她的卿君同别人共枕缠绵!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自然也是害怕武皇的威严,怕,当然怕,但他违背不了自己的心……在他的情敌面前,作为一个男人的脸面及气概必须有一个尽数的展露,必须!
无论如何,此刻对着这个武皇帐里在薛怀义眼中分明鸠占鹊巢的男人,他一定要显出充分的主动权、以及不可动摇的绝对地位来让这卑贱的男人知难而退!
一瞬间,不知道是被一股什么样的心境、情愫充打的头脑昏沉,薛怀义他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