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
第二天一整天下来,她都悄悄问秦友誓,什么时候出去。
秦友誓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拖拖拉拉,到了下午,才说:“怎么,你不喜欢这里的美景吗?”
“喜欢呀!”她说。
“那不就得了。”秦友誓终于说,“咱们就在这儿多留一晚,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晚上肯定可以看到星星。”
“喜欢就要留下来?”她叫道,“那这个世界能困住人的地方多了去了!”
“咱们就多留一天,”秦友誓说,“你看阿叔他一个人在这里,也蛮可怜的,咱们虽然说是萍水相逢,可是这并不能阻止咱们做一个尊老爱幼的好人,对不对?”
“你……”她指着秦友誓,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怎么责备。被秦友誓这么一说,好像要是她再纠结着赶紧走这个问题,就是一个不懂得尊老爱幼的坏人了一样。
可是,明知道秦友誓说的是歪理,偏偏她嘴笨,不知道如何反驳。
过了好一会儿,她缓过神来,小声嘀咕:你就不怕阿叔温水煮青蛙,煮死你!秦友誓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竟转身要跟着阿叔去钓鱼。
她不敢独自留在这无人的山中,只好屁颠屁颠跟着去了。
山谷的谷口处,有一处水塘,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管的,反正秦友誓跟着阿叔大摇大摆的就去钓起鱼来了。
他们的渔具,是两根绑上长线的竹竿,鱼饵呢,是路边泥土里挖的蚯蚓。
得,这是她看到阿叔出手的最简陋的工具了。
在池塘边坐了半天,好不容易看到阿叔的鱼线动了,阿叔把鱼竿拖回来后,一看,是一条比拇指稍微大点的小鱼。
阿叔正要把鱼放进桶里,她忧伤地说了句:“这么小的鱼儿,你也要吃了它呀?”
阿叔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甩手,把小鱼儿丢回水塘里。
怎么阿叔这么在意她的感受呢?
她越来越对阿叔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可这种感觉关于哪方面,她也说不出来。
总之,奇怪得很,邪门得很。
阿叔换上鱼饵,把鱼竿放在一边,走到路边的摘了几张大大的野芋的叶子过来,首先铺到杨枝旁边,“来,坐到叶子上。钓鱼是费时间的事情,不知道咱要站多久呢!”
阿叔还没来得及给秦友誓送过去,秦友誓便开始“计较”起来了,“阿叔呀,你怎么对她这么好呢?”
她心里嘀咕道:你总算看出点名堂来了!可是阿叔一直很不对劲,好不好?
秦友誓真是不消停,接着戏谑说:“对了,阿叔,你需不需要什么义子义女什么的?”
阿叔饶有些盼望地看向杨枝,眼里还有几分慈爱和惊喜。
杨枝心里扑通地惊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脚一哆嗦没站稳差点栽进池塘里。
站稳脚步后,她慌忙借口说要回去上洗手间,便溜走了。
在路上,她在心里不断地骂秦友誓:好你个秦友誓,笨蛋混蛋大坏蛋,这样的馊主意真亏你想的出来!原来你死皮赖脸不肯走,是想给别人当义子呢!你想当便去当呗,拉我下水干嘛,我又不喜欢什么义父!
在她眼里,父亲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称呼罢了。
在她将近二十年的生活里,无论悲伤还是欢喜,她的父亲从来没有出现过。她甚至不知道她的父亲叫什么,到底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抛弃她这个亲生骨肉。
她也曾感受过一点点父亲的温暖。是从林驰哥哥的父亲那里。林父是个有些木讷且不善言辞的人,待她也曾想林奔大哥和林驰哥哥一样好,可是后来,他竟然带着她唯一的母亲一起死了。
所以,她想:父亲有什么好的,他除了带我来到这世间受苦受难受折磨,还给过我什么?既然什么好处都没有,我干嘛要认一个义父,回头我还得尊敬他孝敬他在他面前低头,凭什么!
她气嘟嘟回到桃花居,终于想起来了,这屋子现在没人!
夜幕降临,荒山野岭,身边没人!
刚才的怒气包瞬间化成怂包。
谢天谢地,门口还有一条被拴着的大黄狗。另外一条,不知道跑哪儿浪去了。
有条大狗陪着也是好的,她干脆把拴狗的绳子解开,开始她人生中的第一次遛狗。
一人一狗,也没法交流,幸好她更习惯的是沉默。
院子下面桃树种植得比较稀疏,树下种着一些瓜果蔬菜。她下去一看,才发现那些藤蔓上根本没有长出什么瓜果来。
不知道昨晚吃的茄子哪儿来的呢?
她不甘心,又在附近找了找,下面靠近水渠的边边上,倒是中了几株番茄的,不过上面基本就只剩下微黄的和青色的番茄了。
旁边的一小田菜心倒是长得不错,她脑子一抽,就想犯浑,便摘了一大把菜心。
她看着手中的战果,坏坏地咕哝着:“不是说你对我好嘛,要是你种的,你该不会怪我吧?要不是你种的,那您老人家就自己去跟村民解释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了,自从秦友誓开了那玩笑话,她就对阿叔有股怨气。
她心里这样跟自己解释:可能是因为他是导火线吧!
她动了动弯累了的腰,忽然发现菜心的另一头,还种着一些胡萝卜,手又开始痒痒了。
她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拔几个胡萝卜吧!
她一手抱着菜心、拎着胡萝卜,一手牵着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