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晚晴再无话可说。虽然云初将一切都解释得很明白。她也了解得很清楚。却依旧排解不了心中的不安。看着他面如白纸。她用手轻抚着他的脸。一遍一遍要给他捂热添上一分血色。细声轻问“是不是很累了。你再睡一会儿吧。”
想到他忍着伤痛毫无保留的向自己解释。心口似能切身体味他胸口上那个窟窿的疼痛一样。以此心换彼心。才知他所虑所想。才知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都无人可以取代。
云初的确很累。失了那么多血身体本就虚弱。像一头温顺的绵羊勉力一笑。闭上眼不一嗅儿便熟睡过去。安晚晴依旧静静的守在床前。望着近在眼前的人真担心有朝一日会被迫与他分开。她身边的事情越來越多。牵涉的人也越來越多。而且她优柔寡断情意泛滥的心肠注定她对身边的人都有感情。她最担心最关心的是云初。但这并不代表她仅仅只担心只关心云初。在她身边的人都能牵动她敏感纤弱的心。她此刻深有体会。多事之秋。局面越來越大。掌控起來已经觉得吃力。真怕最后有心无力。
安晚晴待在沉香楼里哪儿也沒去。一來。她担心云初一心要守着他。二來。她若出去碰到云府的人在所难免。而她终究觉得自己抢了她们的快乐。无颜面对那一张张愁容。
早膳是青竹送來的。只简单的说了句“膳食奴才会按时送來。老夫人和秀不知道公主在府里的事。所以公主若是能不出去就尽量待在屋里。”
“我知道了。”安晚晴早就该想到。这漫漫长夜直至天色大亮。不可能沒有人來过问。只是青竹沒有往上禀报而已。想來跟她一样的顾虑。见了面只是徒增彼此的心痛哀愁。
安晚晴倚在床棱边。看着熟悉的陈设。壁上的笛子。整洁的书案。窗前孤零零的软榻。此间之中彷徨不安、害怕逃避、思索探寻历历在目。那个时候她初拉乍到的一缕孤魂情绪起伏之大。彷徨警惕无以复加。但现在就像是过了湍流驶入平缓的河床地带。回首。这些不过径一声轻叹。
云初睡得太久也沒醒來。安晚晴等得害怕起來。像青竹那样简单的处理了这样的伤口不请大夫真的妥当。她看着那双轻轻闭着的眼。不忍叫醒他也不敢离开他去找大夫。前后为难的坐立难安。翘首盼望门外。真想有谁能送一个大夫过來。
约莫一刻钟。门外响起几声脚步声。沉重稳健。当门帘被撩起。安晚晴才看见是一个熟悉的老头儿。老成持重的模样有些冷漠。她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个人。问老头儿身后的青竹“这位是。”
“您贵人多忘事。难怪记不得陈大夫了。”青竹冷道。对安晚晴有气有怨却沒有泄露她的身份。有时候不过是心中难平。堵着一口浊气憋伤自己也刺伤了别人。如今借机轻讽也就舒坦许多。又轻声道“陈大夫莫怪。”
老头轻轻摇头“姑娘醒后与老朽也就见过一面。忘记也属情理之中。岂有责怪之理。”
安晚晴这才想起來此人是陈询。当初因为兰墨无端的阐过两次。云初请他给络玉治病一定是相信他医术高明。忙赔笑着“当初陈大夫來替我看病我都昏睡不醒。难得几月前见过一两面却又模糊了。络玉实在是不应该。请陈大夫莫要见怪才是。”
陈询连连摆手。以示自己不敢当。青竹道“劳烦陈大夫移步为床上的那位公子把把脉。”
几句话被他们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惊醒了云初。他缓缓睁开寻到安晚晴的背影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他终于醒了。安晚晴一脸喜色连忙回头。走至床前。将他扶起來。看着他皱了皱眉立即停下手“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还好……”云初朝她笑了笑。慢慢挪动自己的身子。这一番动作竟也能让他额上浸出细汗來。他不说她却知道一定很痛。
安晚晴让开位置。陈询为云初把完脉。揭开云初薄薄的单衣。研究了伤口一会儿才道“脉息沉重却平稳。伤势虽严重但沒有伤及要害。调养数月待伤口愈合便无恙了。”
陈询站起身的空荡。安晚晴已坐到床前。替云初偎好了被子。一边对陈询说“谢谢陈大夫。”
陈询见她如此紧张床上的那个人。又看了一眼青竹。默不作声的背上药箱走了出去。沒想到少将军费尽千辛万苦痴守三年盼來的却是自己命丧黄泉。佳人已投他人怀抱。为他人做嫁衣。凄凉莫过于此。但沒想到云家还会如此宽待于她们。这远出乎意料。
云初执起安晚晴双手。极其认真笃定道“放心。我沒那么容易死。”
他担心看起來很坚强但内心极其脆弱不堪一击的她。若真到阴阳相隔那一天。他不放心这个焦虑不安的女子。他几乎不用想就知道那个时候她一定终日茶饭难思寝不成眠。就是单单为了她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安晚晴泪眼朦胧的点头。将头枕在他井窝处。嗅着带着血腥味儿的清香。一点点苦涩加上一点点甜蜜真正是甘苦与共。她笑着。倔强又蛮横道“不论遇到什么。我不准你死。你就要好好活着。”
云初伸手抚上她的鬓发。带着微弱的浅笑。郑重其事道“好。”
王景不请自如的闯进沉香楼内室时。正巧看见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愣了好久才摇头无奈一叹。缓缓坐到圆桌前的凳子上。看着两人安静恬淡的睡颜。轻笑着摇头。生死之际也能睡得如此安稳。世上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