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冷静地将那纸鹤托着手中,似是轻轻聆听,半晌才道:“张柏,去请冯辛吧。”
月亮慢慢爬上树梢,挂上半空,是灿灿的圆月。
六记斋今日却早早关了门。
中秋节,石桌上摆了月团、石榴、橘子、葡萄等新鲜的水果,是为了祭月。
另院内合了堂上的两个方桌,桌上是一些酿瓜、肉脯、醉蟹、片鸡等小食,另有新酿的桂花酒。
只是这气氛有些辜负了这朗风明月、这佳酿美食,当然原因不容置否,冯辛。
纸鹤,只回来了一只,因为另外一只循着踪迹寻到京城,然后刚刚飞入皇宫的宫墙,便化为一缕灰烬,紧随在后面的纸鹤得到了命令是若前面纸鹤发生意外,便返回报信。
娇娆写信的纸笺发生意外多半是寻到娇娆或者被她发现,无论哪种她都会觉察并销毁。
所以必须有两只纸鹤,这种只需小小灵力就能支使的灵物,日行千里,不被人发现,最适合寻人传信。
冯辛听到娇娆应该入了宫,仍是不信,道:“娇娘怎么会入了宫,这莫不是你诓人的把戏吧?”
冯正气道:“我们为何要骗你,难不成你以为他会骗你?我已禀告龙王,你若不听劝,他会亲自将你羁押回去。”
说罢,缓一缓又道:“四弟,不要怪三哥不通情理,若是你喜欢的是旁人,不管是人,还是妖,我都支持,可是这娇娆,是万万不行,更何况她又不是真得喜欢你。”
冯辛冷冷堵回去道:“不管我喜欢是人,还是妖,你都支持?说得简单,更何况,你又从哪里知道娇娘不喜欢我。”
“我,”冯正冷不丁不知如何回答,愣了两秒,方道:“她若喜欢你,自然不会离你而去。”
“那是她怕被这仇家追杀。”冯辛回道。
“那她为何不当面讲清楚,而是要留这一张似是而非的纸条?”冯正又问。
“她怕连累我。”冯辛又回。
“那她,她为何不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你?”冯正一声比一声高。
“我从来没问,她为何要讲。”冯辛毫不退让。
“你,你真是冥顽不灵!”冯正辩无可辩,只得猛地喝下面前的一盏酒,将酒盏重重摔倒桌上。
冯正记得,冯辛很小的时候并不在东海,后来才被父王带回,因而性子上到底有些古怪,但他年龄与自己相仿,到底比两个兄长亲近些。
只是平日冯辛认定的事,纵然是九头马也拉不回来,幼时,有次练功,师傅教授他们两人,冯正偷偷琢磨出一种方法似是更省力些,便悄悄告诉冯辛,冯辛却依旧按照师傅的法子练,直到后来师傅偶然发现冯正的法子确实比他的要好,可是冯辛仍是按照师傅的旧法子去练。
姜九任凭这两兄弟争论,淡淡地喝着酒。张柏和严松索性一人抱着一坛子酒躲到树下,麖呦装作无事,闲闲地抱着一盘西瓜子,咔呲咔呲。
红莲倒是听得认真,听得此处,显然也没见过这么执拗的人,忍不住说道:“反正人在哪我们也告诉你了,我们掌柜断是不想与这娇娆有什么牵扯,自然没有把人藏起来来,更没有把人杀了,更何况,以娇娆的本事想要杀她,可不是容易的事。你若不信,你自然可以自己去瞧,去查个清楚。”
“现在,该说的都说了,若不是看在你是这家伙弟弟的份上,我早就挥扫帚撵人了。我们也不想因你破坏了这饮酒赏月的兴致,我劝你最好快些告辞。”红莲毫不留情面地又道。
冯辛并不应答,只是冷冷盯着姜九,见他低低饮着酒,并不瞧他,半晌才冷道:“若是让我知道你欺瞒我,若是你真对娇娘做了什么,我让你视如此凳!”
说罢,起身,抬起脚狠狠踢向座下凳,凳子凌空而起,霎时四分五裂复又碎成木屑落地。
便头也不回起身而走。
冯正长叹一声道:“我这个四弟啊,真不知当初爹爹怎么想起派他来,若是大哥、二哥来,又怎么生出这么多事端。”
“若是你早早应了这门亲事,不就没这些个麻烦事,明明是你的缘故,反倒赖到他人身上。”红莲呛到。
“红莲姑娘,这话万万不是这样讲的,你看就算我应了这婚事,韶菀姑娘也心不甘情不愿,再说你就愿意看见我俩成亲,你就没有那一丁点想法?”冯正似是为了缓和气氛,故意高声嚷道。
“我有何想法?你莫将这话说得不明不白,要不是,要不是为了那什么,我怎么会掺和到你这麻烦事之中。”红莲忙撇开干系。
“你,你,你真是伤了我的心。”冯正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扑哧。”陆瑾岚一忍再忍,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笑,似是真正开启了中秋之夜。
显然冯正并不想因为自己和冯辛的事破坏大家的气氛,所以纵然这玩笑开得有些生硬,但是显然还是奏效了。
见气氛缓和,冯正方举起酒盏道:“浊酒一杯,且敬各位,有谢有歉,全在酒中。”
说罢,便一饮而尽。
姜九淡淡执起一杯酒,示意了下,便饮下。
其他人见此,也举杯示意,一一饮下。
接下来,便是饮酒闲谈,消磨时光,陆瑾岚见冯正低声不知同红莲说些什么,只见红莲皱起眉,手里的酒盏执起又放下。
严松取了两坛桂花酿,放在桌上,只是淡淡地饮着,张柏似是在闲聊白日里店里发生的趣事。
陆瑾岚因不能多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