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嫔接过茶碗来放下,就拉了我的手一起坐在床边,她语气怜惜而又感慨,唉,高高在上的皇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呵,大家都说皇后之位定是你的了,却没想到陡然祸起,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垂首,自作孽,不可活,嫔妾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的了。
端嫔却哧的一声冷笑出来,说什么自作孽不可活,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当年的事原不怪你,不过是时运不济,这才露了出来。
听了她的话,我只是将头别去一边,极黯然的样子,她见我不说话,于是又笑了起来,嗯,之前的事儿就不说了,如今你被赦免了禁足,慢慢的,总有翻身的时候,你只好好的保重自己就好。
我点头,看着她微笑如花的眼,不明白她此来到底为什么,心下微微的有些不耐烦,却也依旧要笑着道,谢端主子,嫔妾谨记主子教诲。
端嫔见我只管低眉顺眼着,看似恭谦实则油盐不进,她住了嘴不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我亦低垂了头,一时间,屋子里无比的静黯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仿佛是很久,终于见她叹了一口气,语气萧索的道,当年你那样的风光荣宠,也有落得今日的一步,可见这个地方真的是……,说到这里,终于,还是又停住了。
我心下猜度着要不要试探下她来的用意,她却已经站起身来,对着屋外轻声唤了句,进来吧。
我正诧异,帘子一掀,进来一个小宫女,手里捧了几匹上好的丝缎,端嫔转头看向我道,蘅香院那位婕妤娘娘真真是离谱,你再怎么样,她当年也是受过你的庇佑的,怎么今儿就拿那几件旧衣裳来作践人,说着指一指那宫女手上捧的,这几匹料子或许没有你当日用的好,但也不算很差了,尚衣监的人难免拜高踩低,我索性就送到你这里来,让裁雪帮着你做几件衣裳罢。
我屈身为礼,却是推辞的,嫔妾如今不过是混余生罢了,用不着这样好的料子,端主子的深情厚意,嫔妾不敢受,说到这儿我停了一停,又道,嫔妾虽然被赦免的禁足,到底身上还有是非,端主子以后别再垂怜嫔妾了,以免惹祸上身。
端嫔料不到我竟然不肯受,她脸色变了几变,却又笑道,什么才是用得着?什么才是用不着?哪怕穿了给自己瞧呢,说完她示意那宫女将衣料放在桌上,也不寒暄,径直出了门,去了。
裁雪见我不动,她只好紧追着出去叫了一声,恭送端主子,回来时,不觉对我怨了起来,小主怎么了,有这样的好料子为什么不要?如今皇上的心虽然在小主身上,但是到底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来不是吗?内务府自从安槐被调走以后,换了那个叫柳寿的,别提多坏了,对待位分低下的妃嫔时,那月银份例是能扣就扣,好歹见着些了,也必定都是挑剩了没人要的,小主怎么说如今也是被赦免禁足了,以后在那些主子娘娘们面前,若是身上太寒酸了,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