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族也是深受其害的一族。在她梦里,萧秋瑟去往沙场后,大泽族派使者前来,进贡了美人和丹药,希望得到大凌的庇佑。
而正是这丹药和美人,要了父皇的命。
丹药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们大泽族进贡的,是一个媚骨天成,热情放浪的异域舞姬。
……
从云坤宫里回来,已是傍晚。
似乎知道锦如玉心事重重,皇后也没有多留她,见她神色还算不错,便也只是关切地嘱咐了她几句,提醒她莫要太过担心萧秋瑟。
皇后膝下只有当今太子和荣乐公主是为所出,其他宫的子嗣,除了平日例行的训诫和巡视,几乎不怎么关心。
对于这个自小在双手里宠大的公主,皇后向来是万般宠爱,当初锦如玉看上了萧秋瑟,朝她撒娇说想要嫁给萧秋瑟,她算是又惊又愁,焦头烂额,训斥还没出口,看见她满眼的泪,心尖的肉都抽着疼。
她本来以为锦如玉是胡闹,小孩子心性,等过了这三分钟的热度就会知难而退。但没想到后来锦如玉愈发痴迷,一而再再而三地哀求,经不住她哭闹着要,皇后也心疼她这样执着,后来承志帝的首肯,大多也有她枕边风的功劳。
如今她让锦如玉同自己散心,就算看得出来锦如玉心不在焉,也没多计较,留她用了晚膳,也就派人护送她回去了。
落霞提着灯笼,和重画一左一右在前方引路。
冗长的宫道似乎瞧不见尽头。
锦如玉叹了口气。
今日一见,母后还是这样雍容华贵,四十不到的年纪,黑发如云,眉心花钿,凤冠华裳,端庄妍丽。
梦里的母后,在那国破家亡,父兄殒命的三年里,像是在旦夕间衰老了几十岁,眼角生出皱纹,鬓角也有了白发。
从知道萧秋瑟离开了京都奔赴应城,她的脑子就乱成了一团粥。现在萧秋瑟的身份摆在那里,梦里的一切让她清清楚楚地西南边境以后会发生什么,她断情绝爱,对萧秋瑟心灰意冷,也竭力去阻止即将发生的国破家亡。
可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她们,每个人背后都生着一缕丝线,仿佛是空洞的木偶。在这固定的舞台上,让她们沿着既定的路线顺着命运的洪流,走向已经亲眼目睹过的惨痛结局。
头顶皓月当空。
锦如玉紧了紧狐裘,月色倾泻,她情不自禁顿住脚,抬起头。
回想那个冗长而绝望的梦,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恍惚。
那个时候,自己在深宫之中,每晚都倚在宫门旁,望着那远不可及的冰冷皓月,幻想着远战沙场的萧秋瑟,她是不是累了,是不是冷了,是不是遭了痛,是不是受了伤。
最后萧秋瑟死讯传来的时候,她褪下嫁衣,敛容垂首,许久才问那个报信的人,她走之前,没有受罪吧?
报信的人不知所措,还是皇兄安慰她。他说,玉儿,在战场上,谁知道她走得痛不痛快呢?既已死了,你就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察觉锦如玉停下脚步,重画和落霞都回过头来,有些担忧地问道:“公主?”
锦如玉抬起手覆在脸颊上,忽地察觉脸上尽是冰凉。
那三年里,她都没有流泪,就是一言不发地别上白花,做了她萧秋瑟尚未过门的未亡人。
这一次她迷途知返,在心里跟她一刀两断,撇清了关系。
她还是上了战场。
她不该想,也不该问。可她望着这如痴如醉的月色,还是心下轻颤。
现如今,她在战场上该是做什么呢?
在异乡看到的月色,会是深宫这样,清冷而皎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