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那个白天和你同行的人。”郑顺景突然高声道。满意地看着郑顺泽的脚步顿住,他继续说道,“是覆灭了练国的罗峰的次子,罗格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郑顺泽反问道,侧目向郑顺景的目光中含着凌厉,“反正你已经调查清楚了,不是么?”
对于郑顺景那几乎遍布东西两大陆的、可怖的情报网,郑顺泽还是能在这落魄的十几年间窥见些许。
“这种事情,当然是要当事人自己承认才有意思啊。”郑顺景与他对视,那如同宝石一般耀眼纯粹的绿色,是练王室血统的证明。他戏谑着,向自己血缘上的兄长反问道,“难道不是么?郑顺泽?”
郑顺泽闷笑一声,“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不待郑顺景回答,几步拉近了两人距离的郑顺泽攥住他的衣领。领扣坚硬的棱角膈得手心发疼,但郑顺泽却全然不顾。他紧盯着郑顺景墨绿的双瞳,目光如同被冒犯了的雄狮。
“他是我的猎物。”郑顺泽如此宣告,刻意压低的声线中含着决然的狠意,“他必须要死在我手上。”
覆国之仇、夺家之恨,必要让夏国皇室与金国遗族,血债血偿!
“是的,我知道。”郑顺景抓住他的腕间,被微微提起的身体只能依靠足尖才能触及地面。然而在气管被压迫的窒息感中,他却是微笑了。
“罗格,必须死在郑顺泽的手上。”他重复了一遍郑顺泽表达的意思,语气中是十足的笑意,“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郑顺泽皱眉,对这自己从未承认过的、血缘上的兄弟,他从未有过多的yù_wàng去了解他半分。
对于郑顺景,比之愤恨嫉妒,他更多的是不屑。
对于自己父亲的私生子,郑顺泽的态度全然是傲慢的。
甚至于十几年前,练皇亲自扶持郑顺景欲与他一争皇位,郑顺泽也不屑与他争锋。
而若非那些呆板可笑的保皇党死忠派与郑顺泽自己的势力针锋相对使练国境内人心惶惶。那么夏国与金国也不敢趁虚而入。
说到底,练国覆灭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郑顺景。如此,尽管如今练国已然覆灭,但作为其过去皇位的唯一正统继承人,郑顺泽对郑顺景当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好脸色。
郑顺泽目光沉沉,眼中暗含警告。他浅绿的双眸半眯,那足以令身经百战的战士熄灭战意的可怖杀气从他身上逐渐弥漫。
然而被盯上的螣蛇却未有惊慌,在被冒犯的狮王欲要衔颈扑杀猎物时。他却不慌不忙,半眯起双眼,愉悦微笑。
“您会实现您的愿望的。”他一点点掰开郑顺泽的手指,双目却一直与他对视,“我保证。”
“--兄长大人啊。”
这如同蛇类的阴冷目光令郑顺泽厌恶,其中蕴藏的深渊般的黑暗情感更是令郑顺泽反感。
他扔开郑顺景的衣领,猝不及防又没有借力点,郑顺景被他的动作推得踉跄了几步。
郑顺景攥紧胸口,望向自己的长兄。
逆光之人面色阴暗,唯有一双眼瞳彻骨冰冷。
“不要这么叫我。”就像是在看蜷缩于街角深巷的废弃生命,郑顺泽看他的目光中全是嫌恶,“这使我感到恶心。”
整理袖口的褶皱,与镜一同转身离去的郑顺泽并未看到那墨绿色眼瞳中的受伤。
“…………”沉默的郑顺景逐渐消散了笑意,嘴角弧度僵硬,墨绿双瞳间的光芒也逐渐黯淡。
女仆侍立在十米之外的地方,等待着自己的主人下达下一道命令。
然而在寂寞无声的空间中,最终响起的唯有一声压抑的泣音。
压迫肺部,于喉间挤压出的声音颤抖着,掩藏着最深沉的无力。
--宛若被遗弃的孤兽,在昏暗之地祈求光明的眷顾。
女仆敛目。这是她的主人唯一的脆弱,而她没有资格上前。她能做的,只有安静在他身后,等待他的命令。
她是只听命于郑顺景的女仆,她的生命全然是为了他的命令而存在的。只要有他的命令,她就能活下去。其他的,不必多想。
沉默的女仆站在原地,恭谨而沉默地等待着主人的下一道指令。
昏沉灯火之间的时间流逝并不清晰,更何况在郑顺泽离开之后,此地余下的只有一片死寂。
在泣音逐渐隐去,这片时空停滞的空间在沉默了不知多久之后。郑顺景终于喊出了女仆的名字。
他呼唤着自己最为忠心的仆人,“梅兰妮。”
“是的。”名为梅兰妮的女仆终于动作,在昏暗的橙光阴影中,她向他躬身行礼,“我在,景大人。”
“去查清楚罗格身边的女人是什么身份。还有--”郑顺景起身,墨绿的眼中没有半点光亮,“那个人狼,她的资料也要给我。”
跟随在兄长身边的女人,必须要引起他的重视。
男人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领,翡翠雕刻成孔雀,装饰在他的左胸。
望着彩色琉璃瓦之后的星辰,待梅兰妮开门离去。他将双掌掩于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