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瑶光殿中的烛光摇曳不定。
赵皇后面容呆滞地看着玻璃灯罩内透出的昏黄光线,脸上带着斑斑的泪痕。
自从入冬以来,附身在依娜身上的李岘就经常陷入昏迷,可是这次清醒过来后,人又变回了依娜,只不过象是得了“失魂症”一般,丢失了好几年的记忆。
对此,赵芸儿不知是喜是悲,反正是那个与自己说话的“李岘”彻底消失了。
这种事情,从去年开始,显示的征兆就越来越明显,虽然在心里一直担忧,但是当它真的发生后,赵芸儿还是感到难免悲伤。
宫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李芃下朝回到后宫,就匆匆往东宫中向母亲请安。
瑶光殿重新装修过,地面铺设了花岗岩石板,窗户改成了玻璃,还安装了暖气,内部的装饰富丽堂皇,温度适宜。
皇宫里虽然取消了宦官制度,内廷的总管由官员来担任,不过宫中的仆役中依然还保留了一些前朝遗留下来的宦官。
年青的皇帝穿着一身的大元帅礼服,穿过外面封闭的廊道,两侧侍立的几位宫女躬身行礼。他跨过瑶光殿的门槛,进入大殿,却见赵芸儿抬起头来:“皇儿,你回来了。怎么今天下朝这么晚?”
“哦,刚才一直在开朝会,商议往幽州修铁路的事情,”李芃上前几步,向母亲问候了一声,然后坐在了她另一侧的椅子上,恭顺地问起她的日常起居。“听说母亲这几日心情不好,是不是想念父皇了?”
赵芸儿点了点头:“翟相已经出京了?”
她问的是翟进,华夏军的战略转向了北方,枢密使翟进和理藩院中丞马扩两人亲自前往云州、幽州一线,去评估战局。
李芃低声应道:“是,翟枢相和马中丞两人上午离的京城,先去太原,其后考察北方军务。不过攻金战略水军方面提出走海路,直驱金国东都辽阳,现在双方各执一词,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
赵芸儿楞了楞,旋即笑道:“你父亲尝言,大家都缺少耐心,果然不错。大家都恨不得明日就能覆灭北辽、金国,实际上就算现在军过去,由于交通补给不便,大部分地方也是无法控制。无法控制的东西,终究是会失去的。”
李芃道:“孩儿先打下来,再慢慢修铁路,实行移民军屯也是一样。”
赵芸儿抬起头来,仔细看了看李芃,随即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已经亲政,这军*国大事由你自己决定。不过需要时刻遵行宪制,保持政务院、枢密院和谘政院三方的平衡。咱们皇家不是用来做事的,而是为了保持三方平衡而存在。我说的这道理,你明白么?”
李芃点头:“孩儿省得。”
在心里他还是有些不以为然,母亲所主导的体制,虽然延续了宋朝的一些规制,但却从根本上限制了皇权。作为一个想有一番作为的年青皇帝,他带有着励精图治,开疆拓土,成就一代英主的强烈愿望。可是皇太后却强调皇帝应该无为而治,不得直接插手干涉政务和军务,让心里他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始终得不到施展。
帝国中枢的政令和军令须得谘政院表决通过和皇帝签署发佈才能实施,可是有些看似明明对天下有好处的决策在谘政院中也是各持己见,争论不休,有时候久拖不决,看得都让人生气。
包括宰相张灏、枢密使翟进,甚至是年青的皇帝本身都对由元老勋贵和各界代表所组成的谘政院的动作效率抱怨不已,认为它的存在拖累了整个帝国的政务和军务实施效率。可是皇太后却坚决地站在了谘政院这一边,政务院和枢密院所提出的政令或是军令,如果没有通过谘政院的表决,宁可搁置,也不得实行。
历朝历代以来,对皇权、相权的限制都没有如此严格过。
也不知道做起事来如此掣肘,最终是好是坏。
李芃觉得他需要找一个手腕强硬的宰相,来对抗谘政院的掣肘。
……
翟进、马扩一行北上巡视的路线是到解州乘坐火车。
以太原为中心所修建的铁路延伸到了河中府、真定府和云州,还没有修到洛阳。
一行人从洛阳出发,走河清县的黄河吊桥到了河北,在河清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河清县的城墙正开始进行拆除,只保留了两座城楼作为遗址景观,由于正在修路,带队的护卫们不得不绕了两次路,才抵达驿馆。
河清知县卢炯早已经等在了门外,将翟进一行人马迎了进去。
由于城墙已经被拆除,远远望过去,河清城内灯光稀疏,远不如京师那般繁华热闹。
知县卢炯大约三十来岁,但却言谈应对得体,不卑不亢,让人颇有好感。
“你是兴元学府哪一期毕业的?”翟进问道。
卢炯摇头道:“下官本是儒生,没在兴元学宫读过书,只是自己看书学了些兴元学宫的皮毛,前年侥幸通过了吏部的官员考试而已,惭愧得很。”
翟进大笑:“这有什么好惭愧的?那些兴元学府好多毕业生都无法通过吏部的选拔,看是个有真本事的!你原来在哪里做过官?否则不可能直接就外放知县。”
卢炯道:“我原来在解州担任盐监。”
翟进道:“好好干,等黄河大桥修通了,这河清县紧挨着京师,就成了富裕之地。”
卢炯刚想说话,这时驿馆外突然响起一阵急骤的马蹄声,来到驿馆前,停了下来。
“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