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霍灰头土脸地从书院回来,他今日去司马府想见一见黄六郎,为那一匣子酒器想要解释几句,却被拦在了门外,下人说黄六郎与几位郎君去了西郊骑马游宴,这几日怕是不在府里。
他一时愣住了,他本是江宁杜家郎君,自从中了解元之后,他去哪里别人更都是客客气气的,往日里司马府也没少给他送帖子,可从不曾像这样被拦在门外连面都不见。
他一时颓丧,回去的路上又打发人去邓府,想见见邓大郎,却也得了信说邓大郎也去了西郊,连平日与他常在一处的闽家郎君、文家郎君也被邀了一起去西郊,独独留下了他。
他终于心慌了起来,难道是因为那一匣子酒器?可他不过是想结交常家郎君罢了,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回了府,他阴沉着脸往秋实园来,要问问萧容悦那一匣子酒器怎么会有萧家的款印,明明他自己也细细看过的,完好无损没有半个字。
不料却扑了个空,萧容悦不在正房,他忍着气问留在房里的山茶:“你们娘子去了哪里?我有话要问她。”
看他脸色难看,山茶有些害怕,怯怯缩着头:“娘子,娘子去了铺子上。”
看来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他愤愤拂袖:“她不是病着,不好好在府里养病,如何还整日出去,成什么样子!”
奈何山茶像锯了嘴的葫芦,无论他说什么都是缩着头不言不语站在那里,让他也没了再说话的兴致,起身就往外走,想去书房再想想法子如何描补这件事。
才出去就撞见带着招娣往正房过来的木莲,木莲一见到他眼睛亮亮,欢欢喜喜上前来叉手行礼:“郎君回来了,婢这两日日日念着郎君,那新衣袍也做好了,郎君可要试一试?”
他原本没有兴致,可木莲又是撒娇又是卖痴,歪缠着不让他走,他心头也烦躁,索性随她去了抱厦。
新衣袍没正经试一试,卧榻上倒是被滚得一片狼藉,娇弱无力从榻上支起身子唤了招娣送热水进来的木莲,回头望了一眼脸色还不见好的杜霍,眨眨眼道:“郎君是要见娘子吗?”
“今日婢去给娘子问安,刚到正房门前就听见娘子在里头与三七几个说话,像是说起长安来了队西域商队,原本是与萧家商铺上常有来往的,说是从洛阳水路来江宁府贩卖西域商货。”
“可是不知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船翻了近半,连那商货都糟蹋了大半,如今商队耽搁在了山阳,那胡商也连吓带气病倒了,商队乱作一团,连回长安的盘缠都不够了,还是有人带了消息过来到萧家铺子上,娘子才知道这事。”
木莲努力回忆着自己隔着帘子听到的话:“娘子像是说要去铺子上瞧瞧,若是可以想将那胡商剩下的商货都收下,转手在江宁府便能卖出大价钱。”
原本躺着的杜霍慢慢坐起身来,望住木莲:“你可听真切了?她要买下那些商货?”
木莲连连点头:“听得真真的,娘子还吩咐三七,等从铺子回来就去小库房点银钱,看来是真的要买。”
杜霍不大过问经济之事,却也知道江宁府富庶安宁,却不像长安那般繁华便利,甚少有西域商队千里迢迢过来,所以这些西域商货最是稀罕难得,若真能趁此便宜得了转手卖出,定能赚得盆满钵满,倒是难得的好机会。
他略略思量,吩咐木莲:“伺候更衣梳洗。”
沐浴更衣后,他大步朝着春华园去了。
“……你说这是真的吗?”裴氏还有些犹豫,问儿子,“我们可不曾经手过西域商货,若是砸在手里岂不是麻烦了。”
杜霍皱了皱眉:“萧家与那些商贾来往甚密,必然知道可不可行。”
说到这里他又皱了皱眉,商贾本就低贱,胡商更是些蛮夷之人,萧家与这样的人来往,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自己竟然娶了这样的妻室,实在是有辱斯文。
裴氏想到能赚大把钱银,心里也是热辣辣地舍不下,突然想起长安商铺的事,忙道:“若那胡商真是与萧家有故,又是从长安来,长安商铺那边必然是知道的,不若我让人送了信去长安,问一问究竟。”
杜霍摇头:“这一来一往怕不要月余,那胡商哪里等得,只怕萧家早就收了那批商货了。”
裴氏泄气:“那可怎么好?那样多钱银可不能随便就信了。”
杜霍原本不愿多过问这些事,他是堂堂君子,怎么能管这些事,只想把消息告诉裴氏,由她拿主意去办下来,也能不错过这么个好机会,可是裴氏这样子,他若不开口,只怕机会到了眼前也是白白浪费了。
他只好低声道:“阿娘不必如此,趁着如今萧家还没有动静,先使了人去山阳瞧一瞧可是真有此事,若有不烦花些小钱买下些回来瞧瞧,若真能赚到钱银,再想法子多收些回来便是了。”
裴氏一时眼前大亮,却又很快皱了眉:“萧家那边……”
要是萧容悦动手收下,她陪嫁丰厚又有铺面,杜家怕是一点也得不着了。
杜霍蹙眉,想了想:“只有拖着她了。”
萧容悦回来的时候,玉兰已经在正房外候着了,见着她回来慌忙叉手拜下:“娘子。”
萧容悦瞧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苍白,神不守舍,皱眉往房里走去:“这是怎么了?”
玉兰低着头跟着进去,立在一旁却是胆战心惊,一直未曾开口。
三七奇怪地瞧了她一眼:“娘子问你话呢。”
玉兰却是像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