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遥露出骇然的神色,一边后退一边大叫着道:“常先生!”
常洪此时已退到安全位置,见状袍袖猛挥,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掷出一蓬银针,将钟晏、钟离、景八娘和白露秋四人完全笼罩。
钟晏急中生智,脱下外衣往飞来的银针上甩去。然而常洪发出的银针实在太多,又足够分散,钟晏的外衣即使卷去很大一部分,仍有近半数的银针将命中景八娘、钟离和白露秋。
花语夕面临着一个重大的抉择。
若继续与蓝桥夹击柳月遥,或许顷刻之间就能将其击杀,为点心报得大仇,但这样就会使她千辛万苦救出来的伙伴陷入危险。
若回去帮助钟晏钟离等人,又相当于出卖了已攻至柳月遥身前的蓝桥,使他不得不承受柳月遥和常洪这两大强敌的夹击。
此刻用言语交流已然太迟,花语夕和蓝桥眼神一对,见后者露出一个请她安心的神色,似乎在说:“快去救人,别担心我。”
说时迟那时快,花语夕微一点头,转身掠回到钟晏身边,十字金翎鬼魅般勾住钟晏甩出的外衣,以手中链子牵引着一记横扫,立时把漫天的银针尽数卷扫落地。
同时在战场的另一侧,蓝桥落稳地面,立时和柳月遥展开了惨烈至极的近身搏杀。
柳月遥的身法和出手极快,在近身战中,她的毒牙和月刃更能把她的这种优势发挥到极致,而蓝桥一旦试图想拉开和柳月遥的距离,就将面临暗器大师常洪的袭击。
“你快带他们走,这里我来挡着!”蓝桥头也不回地对花语夕喊道。
花语夕深悉这才是最重要的事,若等刘璟和孙修率众返回,他们将再没有丝毫胜算。
“跟我走。”她强压下过去和蓝桥并肩作战的冲动,朝钟晏钟离等一挥手,往神女楼的门口跑去。
“哪里跑?”常洪怪叫一声,袍袖一甩又要发射暗器。
蓝桥使出“霞满东方”,流光剑在他周身爆出一个闪亮的光球,硬是往常洪的身上撞去。
就听叮当之声连响,常洪的暗器被蓝桥水泼不进的霞满东方尽数挡下。
这时柳月遥又从身后攻至,蓝桥腹背受敌,虽然守得辛苦,却不急于向位于南侧的门口靠近。
他蓦地身形一闪,向天井的西侧掠去。
这一下变化不但柳月遥露出惊讶的神色,就连花语夕也感到始料未及。她没想到蓝桥竟放弃与自己会合,反潜入神女楼的深处。
柳月遥断然道:“请常先生吊住花语夕,我去追这小子。”
常洪冷哼一声,又是一轮银针射向花语夕等人。
花语夕用十字金翎卷带着钟晏的外衣,且挡且退地向门口移动,另一边蓝桥却纵身跃起,沿着天井四周的回廊往楼上跳去。
他并非单纯地逞能,之所以这么做,原因有二。
其一,自然是牵制追击花语夕钟晏等人的力量,让花语夕只用面对常洪一个人,可以从容退到胭脂河畔。
其二,也是更重要的,他需要立刻给候在梅妍楼下的蓝枫发出信号,让他开船过来接应。
他本准备了烟花火箭作为信号,但经过不久前的水下逃生,火箭已然失效,必须另想办法告知蓝枫。
方才柳月遥也曾射出烟花,却与蓝桥准备的烟花颜色样式不同,蓝枫应该不会妄动。此时要想让蓝枫明白,就必须再找一个他能看到的信号。
蓝桥拗下一根回廊上的护栏,又用那根木棍挑起一盏挂在回廊柱子上的粉红色纸灯,跳上楼顶。
这是他昨晚和安萧寒决战的地方,时隔一日重临此地,心中岂无感慨?
他把纸灯绑在木棍上,然后在灯罩里灌注真气,把纸灯连着木棍凌空掷出,甩向梅妍楼方向的夜空。
灯油洒出,溅在粉红色的灯纸上,很快灯纸便也一同燃烧起来,在夜空之中极为醒目。
柳月遥灵猫般追上屋顶,看着蓝桥冷笑道:“给同伴打信号吗?”
“信号已经打完,接下来该轮到小姐你了。”蓝桥微微一笑道,“小姐上来找我,莫非是想和我再续前缘?”
“少他娘的废话。”柳月遥不屑地道,“老娘想要的男人,不差你一个。孙修的快艇在秦淮河上无人能及,再加上佑桓先生的座船,你的同伴就算来了,也不过多赔上几条性命而已。”
“小姐别的不提,论起这说大话的本事,我还真佩服得五体投地。”蓝桥仰天长笑道,“昨晚小姐来找我谈情卖骚的时候,肯定也没想过我能逃掉吧?”
柳月遥一怔,蓝桥的流光剑已然出手。
梅妍楼下,蓝枫看到那盏在空中熊熊燃烧的纸灯,凭借他和蓝桥多年兄弟间的默契,立时意识到这是蓝桥在烟花火箭无法使用的情况下向他发出的信号。
他一扬手,下令道:“出发!”
几名船夫应喏一声,分别操起船桨,画舫缓缓驶出,从秦淮河的主河道拐入胭脂河。
蓝枫今天一早便和蓝桥商议过这次救人行动的细节,他以“花语夕说不定知道李静姝的下落”为由,问项逸轩借了足有一万贯的宝钞,从一个秦淮河的末路花魁手中买下这艘画舫。花魁拿了钱后开开心心地离开京城,六名为画舫划船的船夫却被蓝枫留下,蓝枫说只要再为他划一天船,每人就可得到四十贯的工钱。
四十贯相当于船夫们几个月的收入,他们一听自然欣喜若狂,此刻操起桨来更是十分卖力。
画舫很快驶到神女楼下的小码头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