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看着伊万-彼得诺维奇-莫戈罗瓦的大宅在飞艇下面消失,感到悲伤像一件斗篷落在他身上。随着‘格伦尼尔的意志’的加速,那些正挥手的小小人影慢慢地消失在远处,然后完全从视野中消失。这座庄园越缩越小,直到消失在无边无际、连绵起伏的草原上。
白恩在金属甲板上不安地踱来踱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见到安吉莉卡。显然她不这么认为,而且她比他更了解这些事情,因为她一生都生活在这片被邪恶侵蚀的废土边缘。奇怪的是,他已经开始想念她了,即使他直到几天前才认识这个女人。
在那可怕的一瞬间,他真想去找马凯森,让他把飞艇调转方向。他想说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不想离开。他发现自己真希望能留下来陪她,但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他又一次被矮人们的追求冲昏了头脑。所有的人,包括她在内,似乎都相信他要走,所以他就走了,尽管他并也许并不想走。
这是他的世界里典型的事情。事情总会脱离掌控,在他意识到之前,他就陷入了那些他无法控制的极不应该发生的事情中。他想知道是不是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这样的,而不仅仅是他。难道每个人都像孩子堆砌鹅卵石一样,把一个又一个微小的决定堆积起来,却在最后一刻才意识到,他们在自己的脚下建起了一座不断晃动不稳的大山,而没有办法不引发雪崩吗?
他知道,由于种种原因,他不能去找首席工程师要求他回去。第一个,也是最简单的一个,就是马凯森可能不会这么做,他会失去船员的尊重和善意,而得不到任何好处。第二个原因是,即使他真的回去了,他也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接待。
也许安吉莉卡对他的吸引力在于,他相信自己在探险中所扮演的角色是位英雄,而现在放弃这一角色会让他成为一个懦夫。他知道,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人们不会想要与懦夫为伍。
也许,他不得不承认,不管怎样,他内心的一部分还是想继续前进,想看看这个新地方,想知道这一切将如何结束,想在这片连格雷罗根都感到沮丧的废土中衡量自己的勇气。
也许别人对他的看法就是他对自己的看法。如果他抛弃了‘格伦尼尔的意志’,他就抛弃了自己的英雄主义观点,退回到和其他人一样的状态。
也许他的一部分是真的想要在飞艇上的那些矮人所渴望的名声。他不知道,也无法确定。有时他的动机甚至使他自己也感到困惑。它们似乎随着他的情绪或宿醉而变化。
他只知道他现在感觉很糟糕——他想再见到安吉莉卡。阴郁的气氛似乎感染了整个飞艇。所有的矮人都很安静,他们的表情都很痛苦。也许他们也感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悲伤。
也许他们只是宿醉未醒,因为昨晚他们每个人都像塔图加港的水手一样狂欢,或者更确切地说,像矮人面对着一大湖免费的酒。白恩很了解这一点,他在塔图加港接待曾经的金盾矮人时见过。
白恩不得不承认,飞艇目前还不适合宿醉的人。甲板明显地颤动着,当他们穿过云层和乱流时,整座载人舱偶尔也会摇晃。
他朝指挥甲板走去,发现除了基本的船员外,甲板上几乎空无一人。他闷闷不乐地踱过去,站在马凯森身边,望着窗外。飞艇已经离那座巨大的山脉越来越近了。他看得出他们正朝黑血隘口前进。不知道为什么,白恩觉得它在他们面前像张开的嘴一样,就像某个巨大恶魔的嘴巴。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隘口,群山在他们周围若隐若现,那些奇形怪状、发光的山峰最低处与飞艇齐平。
白恩仔细研究了它们,但是覆盖在它们上面的发光物质看起来异常地难以观察。他的眼睛像一个在冰上翻滚的人一样在上面滑来滑去,他发现自己无法让目光真正近距离地聚焦在山峰上。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邪恶力量的侵蚀有多么奇怪。不过他确信这不会是他的最后一次。
山口本身就崎岖而荒凉。通道旁边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巨石,白恩确信这些石头上刻着稀奇古怪的符文。不过他注意到其中一些发出闪烁的白光,便向马凯森借了一架望远镜,把焦点对准了它们。
令他惊恐的是,他发现他以为是用粉笔画的符号,实际上是一具用铁链拴在岩石上的畸形骨架。他想知道,这些是邪恶诸神的战士留下的活人祭品,还是卡斯勒夫人留下的警告标志?这两种情况似乎都是完全可能的。
这时瓦里克出现在白恩身边,敬畏地沉默了几分钟。白恩知道矮人也有同样的心情。
“艾森海姆-施耐德认为这些山脉保护了整个卡斯勒夫,”瓦里克最后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和他在庄园里谈过。他有一个理论说,如果没有这片山脉,风会把所有被邪恶力量侵蚀的沙尘和魔石尘埃从这片废土上吹下来,让整个种群发生变异。他说他们都会被改变,会变得畸形,会屈从于黑暗诸神疯狂念头的支配。”
“我觉得卡斯勒夫已经有畸变体了。你要知道,我在马尔努斯帝国里跟他们打得够多了。这里不会比那里少的!”
瓦里克看着白恩,苦笑了一下。“在卡斯勒夫,它们会杀死任何显示出轻微变异迹象的人——甚至是婴儿。”
“在马尔努斯帝国也是这样,”白恩说,但他知道这不是真的。许多父母隐藏他们发生畸变的子女,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