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轻寒但笑不语,任凭痴玉在他肩头装可怜。
“本王赌一千两,这是坛去年的新酒‘别离’!”楚瑾立时便站起身来欲凑上前去,被叶恒一只手臂隔开。
荆凉放下茶盏,唇边扯出一抹邪意,“本王一千两赌是前年的‘惜时’!”
“你喝过几回惜时就在此大言不惭?那酒虽不如别离却也贵过桃花醉不是,小王偏不信邪,能是惜时就能是别离!”楚瑾呛声。
祁殇站起身来踱了两步,“都不对,清觞酒庄那掌拒的扣门得紧,不可能舍下那般好酒来,或许只是一般的佳酿也不尽然。”
“五年前的‘猎风’疯迷了京城,谁知忽然就没有了,莫不是重现江湖了?”岳峻好奇的看着向天祺怀中抱着的乌黑酒坛,“酒坛也象,那年,这个大黑坛子就摆在清觞酒庄的柜台里,却是卖空了的,一滴都不剩。”
楚珏偷觑了慕轻烟一眼,唇角弯弯。
秦衍事不关已的喝着他的桃花醉,那酒沾舌的感觉象极了未央的唇,细腻绵软,香气盈盈。可入喉才更象她的脾气,火爆却又润泽,只烈不灼。
闹得越来越不象时,楚珏止了喧嚣。
“数一数有多少银子,大概够买他一坛酒的了,快叫他送了来罢!”
向天祺也不扭捏,一把将银票捞到手中来,躲过无数伸过来的手,“都别抢,谁猜对了这坛酒就归谁所有,若是都猜得错了,我请所有人同喝!”
“快开快开,哪来那么多废话。”卫向东从人群外挤进来,一掌拍向酒坛的封口。
楚瑾从旁边抢了酒坛过去,“我来!”
卫向东一掌击空,桌上一片瓷器哗啦声。
封口掀开的一刹那,所有人凝神细闻酒香。片刻后面面相觑,谁也没闻到酒味。
荆凉伸头去坛口看了一看,只见黑坛中一片清亮,随着桌子晃动被推出一圈浅波,瞬间一股清冽的味道散出来。
“象是初春破土而出的草香。”楚珏先说道。
慕轻寒随后亦语,“嗯,有些象新笋。”
“不对不对,是榆钱。”楚瑾闭上眼睛使劲闻了两下立刻反驳。
荆凉将鼻子贴进坛口细闻了又闻,“是雪溶后的溪水。”
向天祺得意的看向众人,将酒坛抱起来倒了一些在盏中。众人再去看时,只见一盏碧光,绿波微漾,似乎是春天的一切又回来了,泛着微微的湿意。
将所有的杯盏全倒满了,向天祺才在众人的催促下开口,“这是今年的新酒,叫作‘琉光’,三月新得了的,掌柜的说世人皆不曾饮过。”
秦衍先端起酒盏喝了半盏,含酒入口却不吞,在唇齿牙喉间细细的感受酒的质感。入口微凉有涩感,舌尖微甜却隐着淡淡的苦,舌后牙根却尽是辛辣,慢慢入了喉,酒带着口中的温度后变得细软活泼,象初春的阳光。对,这酒是春日里阳光的味道。
慕轻烟小小的抿了一口,这酒没什么后劲,入口的辛辣都是唬人的。
“好像淡了些,向天祺你确定这是清觞的酒?”楚瑾咽下了酒后细细的又回味了一翻。
向天祺立时便说道,“那是当然,这还是清觞掌柜的亲手捧给我的,不信你问叶恒!”
众人看向叶恒,只见他不住的点头。
秦衍喝光了盏中的酒,淡淡的开口,“酒虽淡些回味却长,一口酒入喉三道菜后仍有余香,从未遇到过。”
众人也有点头的,也有忙去夹菜的,一时话题又回到‘琉光’上来,皆称奇不已。
一日之间悠然而过,未时,众人弃了画舫各自回府。
秦衍打马先行离去,他已是极力忍耐着不去看惦念了两日的慕轻烟。捞她上船时,她身上的香气让他好不容易平息的心又乱了起来;揽她入怀时那熟悉的身段,瞬间便将他压制了两日的念想悉数招回。他心中有一万个声音怒吼着想要她亲近她……
忍了一日已是极限,弃船上岸后他半逃半避的急急离去,握着缰绳的手指骨节泛白。
痴玉挤上了水月山庄的马车,还未等车动她先爆豆一般问向慕轻烟:“几时得了新酒的,为何我却不知?那酒是何意,怎地今日舍得拿了出来,你几时这样大方过,嗯?”
玉染晴掩唇笑不禁,“师姐,你也给她留个说话的空,如此急切就只为那一坛酒?”
“馋鬼,明日我送你两坛便是,何必定要追杀到我府中去!”慕轻烟眼波流转,半讥闹半调笑:“今日拿来让东楚王朝的贵族帮我鉴赏鉴赏何错之有,你没见有人一语即便道破了这酒的玄机?”
痴玉不服,“你少来,我怎不知你有新酒问世,从实招来。”
“我也想知道!”玉染晴跟着起哄。
慕轻烟在她二人的追问中发了一会怔,才慢慢的回神,敛了顽劣正色道,“这酒是二月化雪时忽然来的灵感,我见他兄妹二人一动一静在院子里互相追逐,不忍这样的时光一去不返,便动了留住时光的贪念。”
她唇边眼角带着细微的向往,“孩子的成长虽留不住,但总有办法将过往的时光打上烙印。于是我采了长生草、紫竹林里的新笋、又收集了溪冰上的雪、及碧桃嫩芽,以新绿的鲜意为他们两个留下一段时光的印记。”
柳眉扫向同样浸入美好的二人,浅浅的笑开,“今年他二人初入江湖,以琉光为始,唯愿一路多逍遥。”
痴玉挑着眼角瞪向慕轻烟,“也不知秦衍是真的懂酒还是懂你,满船尊荣只有他一人